譚功達叫了幾個菜,正在飯館等他。一看到他眉頭緊鎖,愁云密布的樣子,錢大鈞以為縣長又在為水庫大壩的事發(fā)愁了,沒想到是西裕鄉(xiāng)出了事。
在整個梅城縣,西裕鄉(xiāng)是最后一個建立合作社的鄉(xiāng)鎮(zhèn)??h里派去一個工作組,好不容易將初級社建立起來,可沒到兩個月,那些村民一夜之間紛紛退了社。原先交給社里的農具、耕牛、豬羊、首飾和錫器,甚至還有棺材,都被一搶而空。有一個村子,農民擔心縣里再次強制他們入社,就將鋼釘打入牛腿,先把牛弄癱瘓了,然后殺牛吃肉。生產資料和公共物品賣的賣、藏的藏,就連棺材都劈了當柴火燒了。為首的幾個還煽動群眾,到祠堂集合,張貼反動標語,呼喊反動口號,說毛主席是李闖王,自己進城當了皇帝,立馬就把農民給忘了。還說什么,毛主席從西裕鄉(xiāng)賺去的糧食,早已用船連夜運到北京,堆在中南海他們家的炕頭,二十年也吃不完。工作組的干部出于一時的義憤,上前批評了他們幾句,誰知他們竟然把縣干部抓了起來,關在村里的豬圈里。
“你打算怎么辦?”錢大鈞問他。
“還能怎么辦?”譚功達道,“明天一早,我就派人下去,將那些帶頭鬧事的統(tǒng)統(tǒng)抓起來?!?/p>
“恐怕抓不得?!卞X大鈞沉吟道,“那個西裕鄉(xiāng)是個窮鄉(xiāng)僻壤,山腳下的彈丸之地,與外界隔絕,民風自然與別處不同。那里的人都不好對付,四七年我們打游擊的時候,也曾想到在那兒建一個地下交通站,可建一個壞一個,害得我差一點把性命丟在那里。你要直接派人下去彈壓,我擔心會鬧出大事來?!?/p>
“那你說咋辦?”
“不急,”錢大鈞道,“明天我親自下去一趟,先摸摸情況再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