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也笑著說:“你要是帶她給大夫瞧瞧,大夫沒準會說出一大堆誰也聽不懂的詞來。其實,這很正常。吃飯、做事、睡覺一點都不礙事。抖得兇的時候,說起話來,牙齒有點打架。要是比畫著手勢,你也能明白,她要說的是什么。”
譚功達只得苦笑。心里一會兒大罵錢大鈞王八蛋,一會兒責怪田小鳳。你們他娘的給我弄來了一幫什么亂七八糟的人哪……
譚功達與她們一見面就處在被動的地位,被那兩個老婆子忽悠來,忽悠去。譚功達清了清嗓子,想略微分辯幾句,以便找個理由溜之大吉。不料,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大娘笑吟吟地問他道:“大侄子在哪兒發(fā)財呀?”
譚功達聽她這么問,就斷定對方還不知道自己的縣長身份,心里又暗暗地感激起田小鳳來,看來她還沒把我的這點老底漏給人家,便順嘴胡編道:“我在一家工廠替人看大門?!?/p>
他這么一說,大嬸哈哈大笑,把嘴里的一顆金牙連同黑黑的牙根都露了出來:“看大門的!哈哈……看大門的!大侄子你可真會說話!看大門的也有官大官小。要是說起來,毛主席也是看大門的。中國的地界這么大,全由他一個人看著呢?!?/p>
聽著大嬸的口氣,話里的意思略帶嘲諷,又仿佛是知道自己確切的身份的,只是沒有點破。兩個老婦人笑得什么似的,又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了。譚功達愣愣地坐在那兒,看上去就像一個傻瓜,由著她們在擺布,不知不覺早出了一身冷汗。別看這兩個老婆子嘻嘻哈哈沒一點正經(jīng),可要論智力,自己說不定還遠遠不是人家的對手,再這么糾纏下去,前景似乎有點不太妙。想到這兒,譚功達一臉嚴肅地站了起來,道:“難為兩位老人家,大老遠從鄉(xiāng)下趕來,眼下時候不早了,不如去城里找個地方吃飯。至于婚事,還容我再考慮考慮?!?/p>
“哎喲,我說大侄子,還考慮什么呀,這事剛才不就定下來了嗎?”大嬸道,“吃飯呢,也用不著去城里下什么館子,我們早就備下了。你們馬上就要結(jié)婚了,錢要省著點花,俗話說得好,細水長流,恩愛白頭,芽兒,你把昨晚親手烙的那幾個大餅子拿出來給人家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