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堯看上去不擅言辭，五十好幾的人了，可依然高大健壯。譚功達(dá)再將目光移向另一邊，端詳起那個婦人來。這一看，不覺暗自吃了一驚。這個女人與白小嫻長得一模一樣，竟然是用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難道白小嫻以后也會變成這個樣子？也像她一樣眼袋松垂，紅腫，雙下巴，肥鼻梁，一笑起來滿臉都是褶子？昨天在文工團見到白小嫻時，那張臉帶給他的超凡脫俗之感立即蕩然無存。他在腦子里將白小嫻衰老的過程飛速地盤算一遍，不禁悲從中來，大為傷感。那女人見譚功達(dá)兩眼放出虛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不知是何緣故，開始還忍著，臉上浮著一絲僵冷的笑。到了后來，見縣長那眼神越發(fā)地呆滯起來，不知不覺紅了臉，心里暗想：他這樣咧著嘴，一個勁地盯著我看，像笑不像笑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他是個花癡？再一想，自己也是五十歲的人了，也不太可能……

憑著女人的直覺，她見這個未來的女婿雖說四十出頭，可眉宇間依然有一股英武之氣。目光如夢，勾人心魄。要是再年輕個幾歲，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要壞在他手里……就像昨晚小叔子反復(fù)提醒的，這人看起來的確有幾分呆傻之氣。不過，既然人家是個縣長，呆傻一點倒也不礙事。

想到這兒，便對譚功達(dá)道：“小嫻這孩子，別的都好，就是脾氣有點倔。聽說前天在文工團，她還當(dāng)面頂撞縣長來著，實在不像話！不光是對你，她對我們也是一樣的。只怪她爹，從小把她給寵壞了?！?/p>

譚功達(dá)忙道：“這也難怪她。只是我與她年齡差得太大，怕是她心里不愿意?！?/p>

“愿意愿意，”女人道，“哪有不愿意的！我們昨天跟她磨了一天的嘴皮子，她嘴上沒說什么，心思倒像是有幾分活了。本來我們想今天把她一塊兒帶來，可她們團一大早下鄉(xiāng)演出去了?！?/p>

過了一會兒，那女人又道：“等到過了年，小嫻就二十歲了。我們已經(jīng)商量過了，就在正月的年頭上，替你們把婚事辦了。”

譚功達(dá)未置可否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