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鈞一頭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呼呼地睡了。他忽見艾欣穿著白紗,宛如一支睡蓮綻放。艾欣翩翩而來,手里捧著碗炸醬面,熱騰騰的。夏一鈞不知是該擁抱,還是吃面。若吃面,則不能抱著熱騰騰的艾欣。若擁抱,那么炸醬面就可能掉到地上。熱騰騰?夏一鈞想,炸醬面會有熱騰騰的么?不會啊。他便吹開熱氣,可艾欣就在這陣風里消散了……
費麗一大清早醒來,就很開心,因為徐恩曾今天要帶她去挑訂婚戒指了。她顛兒顛兒地跑進洗手間,坐在馬桶上托住下巴想著心事。此刻,她進入到一種快意恩仇的情境當中,回想起到姚蓮子家給姚小公子慶生時遇到了徐恩曾的前妻——王素卿。那次王素卿揪住自己的頭發(fā),把自己甩出了八丈遠,而徐恩曾呢,在一旁看著,不敢上前勸阻。那回自己恨透了徐恩曾,如今卻天翻地覆,就像拋棄了當年的信仰。信仰哪有愛情重要呢,可為什么自己命運如此多舛?
洗手間里水汽氤氳彌漫,像一個待孕的子宮。那無限伸展中的氣流一點點將費麗的血肉稀釋著,把她帶回到自己的青春歲月,帶回到那個理想年代……費麗在馬桶上坐了老半天,終于覺得身子輕松了,才沖了水出來。
徐恩曾正在金絲雀的鳥籠旁斗鳥兒。費麗見了,撅著嘴道:“你看鳥的時間比看我多多了?!?/p>
徐恩曾急忙把喂食器收好,走在費麗身邊,柔聲細語的:“你跟鳥吃什么醋?。俊?/p>
費麗不依不饒道:“我吃的就是鳥醋。”
徐恩曾想笑,卻忍住了:“寶貝兒,鳥醋有啥好吃的,要吃也得吃人醋啊?!?/p>
費麗瞅了徐恩曾一眼:“哈哈,現(xiàn)在人醋吃不到啦,就剩點兒鳥醋啦。咱們什么時候去?。俊?/p>
“下午吧?!?/p>
“下午???你不是說上午么?”
“臨時有點事啊。”徐恩曾有些憂心忡忡。
“什么事?”
“大事。”
“什么大事?”
“委員長要召見我?!?/p>
“老蔣啊?”
“是?!?/p>
“你什么時候去見他?”
“等通知?!?/p>
費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像只破了餡兒的餃子:“那要等多久?。恳巧衔鐩]召見你呢,還要等到下午么?”
“要等。”徐恩曾無奈地說。
費麗眼中現(xiàn)出無聊,兩手一甩,抄起《姚蓮子詩集》看了起來,也不理徐恩曾了。徐恩曾見狀,卻裝作沒事的樣子,拿了把剪刀在那里修著盆景人參榕。這人參榕生得好啊,不僅枝繁葉茂,而且苔衣茸密。陽光灑在綠葉上,像抹了一層金油,熠熠生輝的。
“嗖”地,費麗把《姚蓮子詩集》扔了出去,正砸在人參榕上。樹葉紛落,枝杈也折了。徐恩曾正看得出神,被這隕石一般的天外打擊搞得有點惱,可還是強作歡顏:“寶貝兒,你又何必?我不就是伺候下花花草草,盆景里面也有醋么?”
“有!”費麗堅定地說。她跑到那花盆兒邊,用鏟子翻著盆里面的土,“瞧瞧,瞧瞧,這里,這里,酸酸的?!?/p>
“莫找不痛快?!毙於髟卯悩拥难凵穸⒅M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