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生很好,不像我這個,呆呆笨笨的,不會做人,氣都氣死了,”阿芬嘴里如此說著,臉上卻是一抹掩藏不住的滿足的笑痕,“我記得,你們在戀愛的時候大家都說全貢寮就數你們最配……”
阿菊低著頭笑了??刹皇菃??那時秋男初中畢了業(yè)也到鄉(xiāng)公所當小弟,才不久人家就說了:“阿菊,你比他先來三四年,可得好好照顧他?!?
只是還沒弄清人家說“照顧”的意思時,心里卻先容下他沉靜、認真且負責的影子。
后來,人家又說:“秋男,阿菊現在照顧你,你以后怎么照顧人家?”
秋男沉靜的表情連變都沒變,阿菊正暗自埋怨當兒,誰知秋男卻考上了遠在基隆的夜校,黃昏一下班便趕火車去上課,下了課回到貢寮剛好午夜。
“秋男,你這樣受得了嗎?”有一天阿菊上班的時候,看見秋男一邊洗茶杯一邊背英文單詞時忍不住問他。
“要是現在受不了,”秋男微低著頭,朝陽從氣窗溜了進來,灑在他猶帶稚氣的臉頰,“以后,我真的照顧不了你,我怎么受得了?”
之后,就這么淡淡地日復一日,毫不激情地相互許諾:我們永遠是一塊兒的。
“我念完高中補校后,先考普考,反正當兵的時候也可以考,總會被我考上,然后,當完兵再念夜間部大學……”秋男好不容易告訴阿菊他的計劃時,幾乎全鄉(xiāng)的人已認定這斯文的一對定是天造地設的。
的確是天造地設的,兩年后兩人終于結婚了,可是,鄉(xiāng)人來祝賀他們的婚禮時是面帶悲戚的,因為秋男的阿爸在那年歲末寒風中伴隨十七個伙伴話也沒留一句地去了。
于是,洞房花燭夜她便和秋男守在棺材頭,一張一張地折著冥紙,結婚禮服是粗麻蓋頭,是草鞋芒杖,翌晨雖然也是做人媳婦禮數地端茶遞飯,不同地只是在于她必須號哭著,必須跪著、爬著,而且,沒人接應,沒人用慈祥的聲音說:“你們可該早點給我個孫子……”
“現在炭坑的收入都不錯吧?”阿芬打斷阿菊的思緒,“一天五六百有吧?”
“有啦?!卑⒕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