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天似乎已經(jīng)很晚了，但又似乎還早。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經(jīng)在某個地方走錯了路，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冷。

他想從袖兜里掏火柴盒，于是把交叉抱在胸前的右手伸進(jìn)左袖兜，左手伸進(jìn)右袖兜。摸到火柴了，要用手把它掏出來，但是看不出他用哪只手掏，也不明白他如何掏。

黑暗中點(diǎn)亮的燈火也點(diǎn)亮了他空虛的大腦里的燈火，他終于清醒過來。

他第一次意識到，一根火柴，在它的火焰熄滅變成火星之后，其光亮對于黑暗而言依然可貴。即或完全熄滅了，但是短時間內(nèi)火柴光的殘照依然指引著他向前。

突然，一陣巨大的聲響從曠野邊傳來。

一排耀眼的燈光從他的眼前劃過，光波沿地面?zhèn)鬟^來，一直涌到他的腳下。

火車頭噴出的煙霧就是一團(tuán)火，火夫在忙碌著，被火光照得紅紅的。

這是一輛充滿了光和熱以及歡聲笑語的列車，餐車、硬座車、臥鋪車，無一不是如此。

列車巨大的震動傳給了他，他的身體也隨之顫動起來。最初弄得他焦灼煩躁，最后卻又喚起了他的某種情感。他流淚了。

響聲消失了。他含著眼淚做出決定，不必?fù)Q什么特別的衣服了，立刻乘快車去父母家。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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