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操作性
2004/7/11
我們在二分法的世界中長大,從陰陽說和矛盾論開始,到達貧富對峙的階級論,再到激進女權(quán)主義的你死我活的陰謀論。一種學(xué)說如果能夠迅速普及開來,一定是因為它簡化了世界——也就是說,這些思想的創(chuàng)始人告訴大家:聽我的,只要能數(shù)到2,你就能理解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至于那些連2也數(shù)不到的人,很抱歉,他們只好被思想家舍棄,因為這種人爭取過來也沒什么用。
瑞士人吉夫不是一個思想家,而是藝術(shù)家,通常他對思想家存有冷淡的尊敬,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二分法原則,他把人分成兩種:fuckable和infuckable(翻譯過來就是:可操作性和不可操作性)。
這是一種非常直截了當、具有說服力的分法。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不是由性驅(qū)動的?!奔蛘f。
“啊哈,弗洛伊德。”蘇絲黃說。
吉夫覺得應(yīng)該立即表現(xiàn)出冷淡:“弗洛伊德太簡單化了,他連二分法都不用,他不承認世界會有infuckable的狀態(tài)。”這真是無與倫比的粗暴。
蘇絲黃憋住沒說:至少弗洛伊德把世界看成兩種生殖器的縮影。
“現(xiàn)在你眼中的世界是哪種狀態(tài)?”蘇絲黃小心翼翼地問。
吉夫露齒而笑,不說話。
蘇絲黃看看外邊火熱的太陽,想起一個立即能夠讓人性冷淡的話題:“我要去圖書館找些資料,明天要交工了。”
“什么書?”吉夫忽然問。
“關(guān)于水力工程的?!?/p>
“啊,那是infuckable的書?!奔蛘f。
然后,他忽然開始念詩:“他們在/珍藏古版和人文書籍閱讀室之間/被逮個正著。”
蘇絲黃探詢地看著吉夫。
“大英圖書館男廁,2001年7月21日?!奔蛘f,“新聞上看的?!?/p>
寫那則新聞的記者還采訪了圖書館發(fā)言人,后者說:“我們的工作人員慌忙進入那個洗手間時,從小隔間里傳出的喊叫聲上判斷,這一對已經(jīng)因為哲學(xué)問題的交流而非常痛苦。
“大家都知道圖書館經(jīng)常引發(fā)人們一定程度的激情。很多人在圖書館里會見伴侶或者情人。
“我們已經(jīng)提醒那對情侶注意,我們早已立有規(guī)章制度,決不允許這種力比多行為?!?/p>
蘇絲黃遺憾地想到自己要去的那個過時而丑陋的大圖書館,那個表情森嚴的門衛(wèi),毫無美感的書架,平均年齡好像在40歲以上、視力不佳的讀者。
這時吉夫正在朝桌子靠過來,看著蘇絲黃。
蘇絲黃認識吉夫不長不短的時間,一直很喜歡和他聊天,但是她直到這個下午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打量他:過分瘦削的手,太小的嘴巴,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體寬度,神經(jīng)質(zhì)的眼珠子。
她也露齒而笑,她終于知道infuckable的含義了:即使在驕陽似火、無事可干的時候,你也對此人毫無興趣。
“我買單?!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