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動究竟有沒有勝利的希望，由誰來判斷，又是根據(jù)什么判斷呢？南潯路暴動已經(jīng)如箭在弦，周恩來、李立三等大批中央領(lǐng)導已經(jīng)到達指揮位置，此時若停止暴動，不僅對賀龍是個極大的打擊，而且在張發(fā)奎軍中的共產(chǎn)黨力量也必將在隨后的清黨中損失殆盡，這可是共產(chǎn)黨所剩不多的本錢。

中共年輕的領(lǐng)袖們左右為難?？磥碇挥邪鸭觽惖囊庖姾凸伯a(chǎn)國際的最新指示，直接通知前線的周恩來等人，由他們自己去決定好了。

可是，派誰去九江和南昌傳達最新指示呢？

大家把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張國燾。

4

張國燾是中共中央五人常委之一。他不僅資格老，而且能言善辯，組織能力強，這是公認的。再者說張國燾老家在江西，熟悉本地情況，不派他去，又是誰去合適呢？

張國燾早已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但他十分不情愿去充當這個費力不討好的角色，于是搶先發(fā)言，推薦中共江西省委負責人王一飛前去，并夸贊王一飛定能完成這項使命，而張國燾自己則找了一個理由：不久之后中共中央即將召開擴大會議（即籌劃中的“八七會議”），自己最好還是不離開中央。

在座的十有八九都能聽出來張國燾是推托之詞，因為王一飛此時并不在武漢。羅明納茲對張國燾的推三阻四明顯表示出不悅，他反問道：“今晚就必須動身起程前往九江和南昌，現(xiàn)在到哪里去找到一飛同志呢？”

羅明納茲語氣嚴厲，帶著責難，就連樊克等人都不敢表示意見了。

瞿秋白和羅邁也對張國燾說：“還是你去一趟吧！你的責任不單是送信，還要去看看情形，參與決定呢！”

張國燾見事已至此，再也無法推脫，這才答應下來。會議結(jié)束的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從武漢開往九江的最后一班客船是晚上8時，張國燾必須在此之前趕去碼頭，否則將誤了大事。

此時的武漢，局勢仍然不明朗。共產(chǎn)國際和中共中央高層領(lǐng)導離開武漢的時候基本平安，并沒有遭到國民黨方面的留難。

7月27日凌晨，在交通員的嚴密保護下，張國燾乘坐的輪船順流而下，抵達九江。

吃罷早飯，張國燾秘密會見了留在九江等他的賀昌、高語罕、惲代英、廖乾吾、夏曦五人。此時周恩來、李立三已經(jīng)去了南昌，部署即將到來的暴動。張國燾將前一天中央常委會議的情形大致向五個人介紹了一下，重點講了加倫的意見和共產(chǎn)國際電報的精神。

“所以，我此次來的任務就是看看這里的情形，與你們討論這回在潯發(fā)動的事件?！睆垏鵂c的語氣中透露著游移不定。

聽罷張國燾的話，在場的五人均感失望。本來指望張國燾前來鼓勁，現(xiàn)在卻變成了討論是否發(fā)動暴動，心理落差實在是太大了。

夏曦嘟著嘴沒有吭聲，賀昌、高語罕、廖乾吾三人都大搖其頭，表示暴動再無討論的余地。瘦高個子、剃著和尚頭的惲代英直率地說：“還有什么可討論的？已經(jīng)決定了！”惲代英戴著一副近視眼鏡，穿著一件半舊藍布長褂，袖子又細又長，頗似一個游學先生。他平日里說話詼諧，但關(guān)鍵時刻不讓步。

張國燾有些不悅，追問了一句：“為什么不可以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