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家有子入江湖

博山爐上香云繚繞，珍珠簾后倩影綽約，琴音悅耳，如夢似幻。

一曲終了，我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由衷鼓掌。

“月奴姑娘不愧為醉笑樓第一琴師，一手琴藝果真是天下無雙?！蔽椅⑿χ_口，刷的一聲打開了手中折扇。

“公子謬贊，奴家實在愧不敢當(dāng)‘無雙’二字。”珍珠簾后響起帶笑軟語，清脆明麗宛如鶯歌，“誰不知公子與奴家主子交情甚好，主子那一手絕世琴藝才真正當(dāng)?shù)闷疬@‘無雙’盛譽(yù)呢?！?/p>

“呵……月奴姑娘說笑了?！甭勓?，我不禁感嘆墨雨殤的謠言散布得著實太妙，竟然連醉笑樓上下都對我和他的“關(guān)系”深信不疑。而且，我還不得不與他好好維系這種“關(guān)系”，因為我們兩個現(xiàn)在都有著必須回避的存在。

此時，窗外月影婆娑，安靜得連蟬鳴都悄然止息。

“公子，請小心?！闭渲楹熀笤屡Z帶擔(dān)心，卻并無驚慌。

“月奴姑娘請放心，在下雖不如貴樓主‘一笑天下醉’的強(qiáng)悍……”我掩面輕笑，余光掃向雕花木窗，“但是區(qū)區(qū)一名初出茅廬的傻小子，卻也難奈我何?！?/p>

果不其然，窗外身影聞言，殺氣空前一盛，隨即便見滿室劍光若雪，有藍(lán)衣自窗口翩躚而入——當(dāng)真是初出茅廬的傻小子啊！我在心中笑嘆，左手一翻，便用折扇格開劍鋒，隨即急退至另一扇木窗前飛身掠出，對方自然是緊追我而來。

墨雨殤之前便跟我提過，近日來有一藍(lán)衣男子頻繁出入秦淮河畔的煙花之地，并非尋花問柳，看樣子更像是前來尋人的。聯(lián)想起前些時日洛陽那個鬧得滿城風(fēng)雨的“采花大盜”，他斷定這名男子是追尋那惡徒的蹤跡而來，意圖緝拿他回洛陽接受懲處。

我曾問他為什么這名男子不是那名采花賊，而他只掃了樓下那身影一眼便笑了，“女子稍稍近身便羞紅了臉的雛兒，他要是那采花大盜，我便將整座醉笑樓輸給你。”他摟著我的肩膀，笑得曖昧。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試試他？”我瞥他一眼。

“當(dāng)然不是，讓你試他我又沒好處。”墨雨殤的笑意越見曖昧，“只是我偶然見過他同別人交手，那身形步法……好像是淮陽洛家的哦?！?/p>

聽他這么一說，我不禁多看了那藍(lán)衣身影幾眼，“看來，我還真得找個機(jī)會試試他了。”摸摸下巴，我有了打算。

掠出百余步，我停步轉(zhuǎn)身剛想開口，一道凜冽的劍鋒卻已不由分說地迎面掃來。

無奈地出扇與來人交手，我一邊閃避一邊出聲問道：“小子，為什么要?dú)⑽?？?/p>

對方不答，劍勢卻愈見猛烈。

“我是殺了你家之人呢，還是放了你家之火？”

對方依然不語。

“你倒是說話啊。”

纏斗片刻，對方卻連一個問題都沒回答我，我不禁有些不耐了。在格開他斜刺過來的一劍之后，我略施內(nèi)力將他震退五六步，冷聲道：“洛家小子，不要以為你的凝碧劍法有多卓絕，再打下去……我就不客氣了?！?/p>

對方剛要再次搶攻上前，卻因為我這突如其來的一席話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識得……凝碧劍法？”他愣愣地開口，月光正好照亮了他的面容，劍眉星眸、容姿俊秀。只可惜為人性格著實太過沖動，無端破壞了自身氣質(zhì)。

“我說，做人不可以這么不靈光的?！蔽遗镜囊宦暿掌鹫凵?，看著他嘆了口氣，“難道洛世伯沒有告訴過你，五月初五我會在洛陽城等你嗎？”

“你……你是封家的人？”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隨即卻又露出了憤慨的神色，“你既是封家的人，更不該干出那種傷天害理的無恥勾當(dāng)！”

“無恥勾當(dāng)？”這下?lián)Q我愣住了，我實在想不起來這次出行我做過什么“無恥勾當(dāng)”，還兼“傷天害理”的。

“不要以為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將長劍轉(zhuǎn)手，挽了個劍花，“四月十四日至四月二十九日，洛陽城中有七名少女在閨房中慘遭虐殺，你休要再做狡辯！”

我聞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說怎么還沒設(shè)計他就自動找上門來了呢，敢情是把我當(dāng)作前些日子里，把洛陽鬧得雞犬不寧的那個采花賊了?？蓡栴}是，他憑什么認(rèn)定我就是那個采花賊呢？

“喂，你憑什么認(rèn)定我就是那采花賊？”用折扇敲了敲額角，我無力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