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翻著張謇的一疊條幅,拿起那首《書憤》念道:“蕭然百不能,危坐欲無憑。橫江今不戍,胡馬任蹊行。倦夢渾無賴,閑愁滅更生。便謀成一飽,已足愧生平。好詩!”
張謇有氣無力地望了掌柜一眼,滿臉都是沮喪之情。
掌柜道:“客人是要賣了字換路費回鄉(xiāng)?”
張謇道:“是?!?/p>
掌柜道:“這首詩我出十兩銀子留下了。”
張謇一驚道:“為什么?”
掌柜道:“這雖不是張狀元的真跡,但筆意酣暢,才氣縱橫,書風絕倫,是不可多得的精品?!?/p>
掌柜的起身入隔間道:“你等著,我這就拿銀子來!”
張謇竦然而驚,不等掌柜的拿錢,他站起身來,拎著皮箱就出了朵云軒的門。
隔條馬路,掌柜的還在大喊道:“張狀元,你等一等!” 回通州的江輪上,張謇混坐在一群窮苦人中,擠在小火輪甲板上用長條板釘出來的座位上。
雪花紛然落下,沾濕了他半白的鬢發(fā)和胡須。
蓬頭垢面、敞著衣領(lǐng)一副狼狽相的張謇悵望前方落著雪的渾黃江面,抱著皮箱,呆呆出神。
他身邊的一個年輕苦力用手肘捅捅他,張謇回過神來,那苦力遞給他一個熱氣騰騰的饅頭道:“給,你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