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看不見?”我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就是瞎子?!彼故呛苤苯亓水?。
“什么?”我震驚了。
“我剛生下來的時候就什么也看不到,現(xiàn)在好些了,至少能感覺到白天和黑夜?!彼目跉夥浅F届o,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我默默站起來,拉住了她的手:“腳下小心點,我扶著你進去,先把這身衣服給換了吧?!?/p>
她告訴我,自己是偶爾路過酬恩庵,恰逢大雨,想進來避避雨。
我說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而且你的那套衣服晾干也要點時間,不如你就在此小坐一會兒吧。
然后我們倆便坐了下來,從生辰八字聊到興趣愛好,再從京都街頭哪個小吃攤最好吃說到風花雪月,等抬頭看門外天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雨倒是停了沒錯,可天色已經(jīng)晚了。
“你要不就在這里住一宿吧,我給你安排一個房間?!?/p>
她并沒有拒絕。
就這樣,避雨成了小坐,小坐成了小住。
最后,她留了下來。
這事兒怎么看怎么都不錯,我和她都這么覺得,雖然只有我倆是這么看的。但是,一直讓我沒弄明白的是,既然她看不見,那為何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知道了我是和尚,然后還叫了我一聲“大師”呢?
話說小森在住進酬恩庵之后不久,一下子就流言四起,說是偉大的,著名的,已經(jīng)八十高齡了的一休禪師和一個才剛剛三十出頭的女瞎子住一塊兒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消息也越傳越廣,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從吉崎寄過來的信,沒署名,但看字跡就知道是本愿寺蓮如那個賤人寫的,打開一看,先是一句話:“你改悔罷”,接著又在下面附小字一行:你真想女人了,找個年紀大一點的也就行了,干嗎吃那么嫩的。
這回我沒忍住,直接把信團成一團丟在了送信人的臉上——反正那是他門徒,不丟白不丟。
其實我無所謂,活了八十年了,這點忍耐力都沒有還混個什么勁兒啊。
我愛她,她也愛我,這就足夠了,外面想怎么說那是外面的事兒,跟我們沒有一文錢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