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軍身邊,不管是風(fēng)也好雨也好無聊也好,沒前途也罷,至少眼下還能保得一線平安,至少我死了我的家業(yè)還能太太平平地傳給我的兒子。
可如果有幸生在駿河,那待遇可就大不一樣了,目前那幫子家伙已經(jīng)連軍隊都給開過來了,就等著一聲令下把我妹妹她們孤兒寡母給強(qiáng)行掃地出門了。
我的出現(xiàn)讓他們有些意外,當(dāng)下就有人要操家伙讓我人間蒸發(fā),但畢竟咱也是幕府的人,這些狗膽包天的家伙好歹還算有個忌憚,最終沒敢動手。
那么,既然不動手,就動口吧。
我坐下來和小鹿范滿來個了唇槍舌戰(zhàn)。功夫不負(fù)有心人,那幫家伙退縮了,通過磋商,大家做出了一個初步的決定:約定時間和地點(diǎn),由龍王丸和小鹿范滿以及兩人的支持者代表共同坐下,一邊把酒言歡,一邊商討對策。
龍王丸的支持者代表是我妹妹和我,參加談判的只有我一人;至于對面,盡管代表眾多,但出來跟我對談的倒也只有一個,他是關(guān)東名族上杉定正的人,人稱東日本第一大將,名叫太田道灌。
太田道灌,永享四年(1432)出生,跟我同歲,跟我不同的是,那家伙自幼便是個天才般的人物,三歲會認(rèn)字,五歲能斷文,十歲時便精通詩詞,吟賦作對無所不曉。
還有一點(diǎn)跟我不同,我向來低調(diào),這小子卻是個個性相當(dāng)張揚(yáng)的人,而且是從小如此。
在道灌十來歲的時候,他爹太田資清為了讓才氣過人的兒子能為人低調(diào)一些,于是便寫下了“驕不久”三個字來勉勵之,意為驕傲使人落后。
但小道灌卻并不買賬,拿著那張紙看了幾眼之后,便提筆又加了倆字,使得原本的“驕者不久”變成了“不驕又不久”。
意思就是說,長久不長久和驕不驕傲沒啥關(guān)系,沒能耐的人,就算低得跟烏龜一個調(diào)調(diào),卻也是早死早超生的命。
資清一看孺子如此不可教,也只能哀嘆一聲:“你這孩子,太聰明了,所以總顯得有那么一兩分虛浮,不過倒也正如你所說,太不聰明的話,反而更容易引來災(zāi)禍。”
本來這話要是說到這里就到此為止,那就啥事兒也沒有了,可偏偏太田資清想著自己為人父,總得多說幾句:“你看這障子,直立著,就是一扇門,可它要是彎了,那就只是廢柴了?!?/p>
障子就是日本式房間中的紙拉門。太田資清本是把障子的“直”比作人的“智”,以此來告訴兒子,在這個時代生存,智慧更為重要。
真是禍從口出自取其辱,小道灌聽完這話之后,立時就噔噔噔地跑出了房間,不一會兒又噔噔噔地跑了回來,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扇小屏風(fēng)。
“爹,你看,這屏風(fēng)如果讓它直立的話,就站不起來了,可要是彎曲一些的話,反而能立得漂漂亮亮?!?/p>
資清當(dāng)場就被這話給噎得沒話了。
正所謂天妒英才,像太田道灌這號人,首先,一定是個大器早成的家伙;其次,多數(shù)是個早死類或是死于非命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