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昊面無表情,仰頭將藥一飲而盡,揚手將那玉盞擲回盤中,濃重的藥苦直入五臟六腑,牽起唇角一抹冷笑,“金鳳石呢?”
“尚未有著落,據(jù)眾人招供,金鳳石的下落太后從不肯泄露半分,就連那岄息亦不知其所?!?/p>
“繼續(xù)查。”子昊垂眸徐徐啜了一小口清露,“回去將那六人救過來,莫要他們輕易死了,余人暫押掖庭司,待九公主親自處置。往后但凡重華宮的人,有敢逃逸反抗的,你可自行料理,不必再來報朕?!?/p>
屏風上模糊的影子躬了躬身,“老奴知道了,請主上放心?!痹捯袈浜螅侨擞耙讶幌?,外面便恢復了原有的安靜。
這來去無聲的輕功看得離司暗暗心驚,禁宮內(nèi)最為神秘的影奴,身份并不同于普通宮人,這些人自幼入宮受訓,人人以血誓效忠于王族,唯王命是從。多年前,太后以鐵腕控制了其中大半,從而牢牢掌握了禁宮,但卻有一部分人誓死追隨王族,在東帝暗中授意之下出宮避難,以圖來日,這商容便是其中輩分最高、資格最老之人,一身陰柔功夫爐火純青,行事亦十分老練狠辣。
商容雖說得輕描淡寫,但照昨夜重華宮中的情形,曾經(jīng)投靠王太后的人,死亡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奢望。離司冷不防打了個寒戰(zhàn),忽然間,一幅雪色衣袖落入眼簾,一個晃神,下巴已被子昊輕輕勾起。
子昊低頭看她,修長的眸中似見微瀾一漾,淡淡問道:“怎么了,離司,你在怕什么?”
離司被迫迎上那雙眼睛,有種被洞悉心事的惶恐。子昊似感覺到指下她細微的顫抖,隨著唇角優(yōu)雅的弧度,眉梢便輕輕一挑,“怕朕?”
“是。”離司輕輕垂眸,如實回答了他。
這短短一字令他眸中笑意更深,“離司,難得你從不對朕說假話?!?/p>
“無論什么事,離司都不會欺瞞主上?!彪x司幾乎不假思索地道。
子昊便這樣看著她,眼底深淺涌動的波瀾漸漸恢復一片幽靜,片刻之后,微微一笑,淡聲道:“那么實話告訴朕,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離司身子一顫,這聲云淡風輕的詢問如一道細薄利刃倏地劃過心頭,既快且痛。抬頭看他,那絲隱痛帶著強烈的酸楚直沖眼底,模糊了面前清瘦的身影。
“三年?”子昊轉(zhuǎn)身望向窗外,平靜相詢。
御苑之中,一片浮云緲緲,晨曦寒涼。離司怔怔地僵立在他身邊,一股苦澀抑在喉間,一直不忍也不愿去想的答案怎么也說不出口,生怕一旦說出,便真真成了無法扭轉(zhuǎn)的事實。
“兩年嗎?”他微微側(cè)首。
見她仍舊沒有回答,他再笑了笑,輕聲一嘆,“一年,或者也勉強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