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今日你我早已無緣在此相見?!彼吐曔煅手?。
“你可知道,我在這里等了你很久嗎?”他惆悵滿滿地盯著她,向她伸出等待已久的雙手,“蕙仙,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
“過去的事,還提它做甚?”她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避開他伸來的雙手,輕描淡寫地說。
“你不怪我?”他頹喪地縮回雙手,輕輕咬著嘴唇問。
“要怪也只怪我自己的命不好。”她搖搖頭,“那么,她對你好嗎?”
“她?”他知道她問的那個(gè)她是他續(xù)娶的妻室王宛今,淡淡地說,“我心里自始至終都只裝著你一個(gè)人,她……”
“可她是你的妻子,而我……”她回頭瞥一眼遠(yuǎn)處的水榭,卻發(fā)現(xiàn)丈夫趙士程在池塘邊的柳叢下朝這邊眺望,連忙低了頭,提著裙擺,道聲告別,急匆匆往回走去。
“蕙仙!”他望著她的背影,大聲喚她的字,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隱隱間,他看到她在水榭里陪同趙士程一起進(jìn)食,看到她低首蹙眉,伸出玉手紅袖,與趙士程淺斟慢飲。一幕幕似曾相識的場景,看得他的心都碎了。曾幾何時(shí),她不是也共他在青山綠水間吟詩作賦、逍遙快活的嗎?可惜,他們終是無法白頭,徒留得昨日情夢、今日癡怨盡繞心頭,只余感慨萬端,都化作粉壁間一闕哀慟欲絕的《釵頭鳳》。
又是一年杏花如雨,又是一季桃花落紅。煙雨蒙蒙的鵝卵石小徑上,又見她撐著一把藕荷色的綢傘,白裙翩翩搖曳,踩著江南婉轉(zhuǎn)的古韻,沐著吹面不寒的楊柳風(fēng),悠悠繞過亭臺樓閣,款款邁過小橋古井,娉婷裊然一路飄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便又到了夢中的沈園。
她舉目四望,云影后的月兒,猶疑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地將一絲幽輝,飄漾在雨后的石階上。綠葉上一粒粒殘留的雨珠,映著清輝,恍若千點(diǎn)瑩光,閃閃爍爍地浮動在孤燈苦雨后的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