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葉程再次在噩夢中驚醒。
她下樓到廚房倒杯水,擰亮臺燈,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fā)呆。
那個夢境仍然讓她揪心。
夢里的她,十月懷胎,卻倒在血泊中。
葉程頭一揚,喝掉杯中的冰水。
她突然想起那個叫溫凡的年輕人曾說:你一定吃過很多苦。
葉程突然覺得渾身脊背發(fā)涼,她轉(zhuǎn)身跑回樓上。
第二天早上,在早餐桌上,杜子山對愛妻說:“這周末我媽媽六十歲生日,咱們準備一份禮物吧。還有晚宴時的禮服,你要不要去巴黎定制?需要什么和我秘書說就好?!?/p>
葉程回答:“禮服就不用了,你給我買的很多晚禮服還沒有穿過呢,禮物我會準備好的?!彼肓讼?,又問,“對了,你媽媽喜歡什么顏色?”
說完之后,又覺得自己確實失職,結(jié)婚已經(jīng)三年,她對丈夫的家人幾乎一無所知。
但又一想,這也不能怪她自己。她天性明敏,去杜家的第一次,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個高貴的家庭并不喜歡她。
他們不僅僅拒她于千里之外,而且,從不屑于做表面功夫。
好在他們并不需要常見面,結(jié)婚幾年,也就是在過年時,她才會出現(xiàn)在那個隆重的大家庭,其他時間,簡直是老死不相往來。
丈夫杜子山也理解她,從不勉強。
葉程也曾經(jīng)好奇地問丈夫:“為什么,你的家人不喜歡我?”
開始時,丈夫敷衍她:“你想多了,不要太敏感?!?/p>
葉程自覺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也不是個脾性奇特的人,不至于招來公婆明目張膽的抵觸情緒,于是糾纏丈夫:“說實話嘛,又不會怎樣,反正我們一輩子也見不了幾面,你說了,我會更加安心,更加體諒他們。”
丈夫摸摸她的腦瓜:“好好好,只要你高興,什么都依你?!彼L長嘆一口氣,“父母都老了,雖然站得高,但不一定望得遠,腦子里有些成見,你也不要和他們計較?!?/p>
葉程聽話地點點頭,她怎么會和那兩位位高權(quán)重的家長計較呢。況且,她一個弱女子,計較又怎樣,不計較又怎樣,人家豈會在乎?
“他們原本希望我的婚姻能夠符合家族的利益,但我沒有。”
“我們家很窮嗎,配不上你們家?”葉程問。
丈夫擁她入懷:“怎么會呢,你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只是,我的父母期望我娶一個商人之女,能對我們家企業(yè)的發(fā)展有幫扶推動作用?!?/p>
葉程恍然大悟,自那以后,反而看輕了公婆的怠慢,設(shè)身處地想想,他們心理上這一關(guān)定然還沒有打通。
“媽媽喜歡綠色,就是祖母綠的那種,對了,你可以挑一個祖母綠的鉆戒?!?/p>
葉程“嗯”一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問:“子山,我既然是教授之女,過得一定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吧,并不曾吃過什么苦,對吧?”
杜子山遞到嘴邊的一口茶立刻放下了,他的眼里閃過詫異的神色。
他拉過愛妻的手:“說好了,我們不談過去,只看未來。”
葉程溫柔地朝丈夫笑笑。
杜子山的整個人立刻融化在嬌妻的一個笑臉中。
都這么些年,愛一個人還能愛至如此,連葉程本人都覺得上天待她太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