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招婿，四娘子也算是一支，田地房屋自然可以傳下來，可偏偏陌天歌是個女兒，雙親沒了，這些田地房產(chǎn)當(dāng)然還是由堂親拿回，因此族長的幾個兒子頗是熱心。雖然財物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他們只是鄉(xiāng)間土財主，比不得真正的大戶。

看著兒子們爭來爭去，陌家老爺子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在外面生了這個女兒，是他年輕荒唐，其實并沒有多少感情，只不過，到底是他的血脈，看著兒子們在尸骨未寒之前就為了爭這點財產(chǎn)，當(dāng)著他的面爭吵，完全沒顧念他的臉面，老爺子心里極不痛快。

看他們爭得越來越不像話，老爺子拿著煙袋在桌腳一磕，一聲重響，頓時人人收了音。老爺子沉著臉說：“田產(chǎn)老大先管，每年收的糧食都存起來，等她家男人回來一并還他。要是孩子大了也沒回來，糧食和幾畝田都歸嫁妝，房子留下?！?/p>

老爺子發(fā)話了，幾位少爺也不敢再多說。村里老人見族長處置得公道，也沒意見，只問：“那這孩子怎么辦，你們誰家養(yǎng)？”

老爺子說：“孩子接回去，就當(dāng)我老頭子養(yǎng)的，不用費他們的糧食！”

這話說得幾位少爺臉上訕訕的。

老爺子哼了一聲：“行了，都散吧?！?“天歌，你爺爺這么說，以后你就有人照顧了，嬸子也放心了?！卑⑼鷭鹨贿吔o她疊著衣衫，一邊說道。

陌天歌坐在床邊，按著手腕上的那串珠子，低著頭沒說話。

想到她這么年幼就沒了母親，阿旺嬸心里憐惜，便柔聲道：“天歌，你娘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說不定你爹什么時候就回來了。”

提到她娘，陌天歌的神情才有了變化，她抬頭看著阿旺嬸，說：“阿旺嬸，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我不會讓娘不安心的?！?/p>

這哪里像是個七歲的孩子說的話，阿旺嬸心中越發(fā)憐她，將她的東西收拾好，說道：“行李都收拾好了，嬸子這就送你去你爺爺家，這房子你也放心，我們每天打掃，保證你爹回來的時候干干凈凈?！?/p>

“嗯，謝謝阿旺嬸?！?陌天歌低著頭，承受著坐在藤椅上面相刻薄的婦人審視。

這是族長夫人鄭氏，陌天歌名義上的奶奶。不過，從小到大，除了逢年過節(jié)回來吃飯，她很少會見到奶奶。

過了好久，鄭氏才哼了一聲，對一邊的仆婦說：“林嬸，把廚房旁邊的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她住，把她領(lǐng)出去幫著收拾?！?/p>

身材粗壯的中年婦人應(yīng)了一聲，面上冷淡地對天歌說：“過來吧?！?/p>

陌天歌依然低著頭，跟著林嬸出了屋子。

整個陌家村，家境這般寬裕的也有五六戶，族長家可以算是土財主，有百來畝好田，建得大宅院，也有幾個仆役干粗活。陌家的幾位少爺，成了婚就分了家出去，只留了位大少爺繼承家業(yè)。

廚房旁邊的屋子，原是雜貨間，陌天歌跟著林嬸搬了雜物出來，打掃了一遍。也不知道林嬸從哪搬來幾件半舊不新的家具，給她擱到屋里，又不知道去哪取了被褥床幔，放到床上就走了。

陌天歌在屋里呆坐了一會兒，才打量這間屋子。這屋子一直以來做雜貨間，沒有修繕過，墻壁有幾處裂痕，潮氣也很重，屋角還有青苔。林嬸雖然已經(jīng)掃過了地，但還處處灰塵，看起來分外陳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