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藏站起來，在房間里大步踱來踱去，終于想起來什么似的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里邊拿出兩張藍色的二等座的車票來，撕碎之后扔進了字紙簍里。隨后，他掏出鑰匙，打開另一個上了鎖的抽屜，從里邊拿出一支漆黑锃亮的手槍，“咔”的一聲退出彈夾，查看了一下子彈，又“啪”的一聲裝好，麻利地把手槍插進褲兜里，走出了董事長辦公室。

旁邊的經(jīng)理辦公室里，稻澤義雄就像一個從Jack-in-the-box①13里邊蹦出來的玩偶似的跳起來，小心翼翼地問道：“董事長，您出去??？”

“嗯?！?/p>

“還回公司來嗎？”

“不打算回來了?！?/p>

“那我送您去車站吧?！?/p>

“不用了，一個人更自在。我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也許坐下一班車?！?/p>

“對了，三友大廈投標的事，怎么處理？”

“三友大廈？”竹藏好像想不起稻澤義雄說的是哪件事，“啊，那件事啊？怎么處理都無所謂，隨便！”

竹藏留下這么一句叫人莫名其妙的話就走了。稻澤義雄呆呆地看著竹藏的背影，站在那里愣住了。

“稻澤先生，董事長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不高興的事了？”一個職員湊過來問道。

“好像是……也許是因為天太熱吧。”

“董事長一向?qū)ぷ鳠嵝?，可是今天……怎么跟被狐貍附體似的……”那個職員自言自語地說道。

“喂！江藤君！”稻澤叫了那個正要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的職員一聲，“聽說你有一架萊卡相機①14，是嗎？”

“有啊?！?/p>

“如果用美國產(chǎn)的天然色膠卷，晚上能照嗎？”

“多少能照出一點兒來?！?/p>

“外行也能用吧？晚上，不開燈，在房間里照？”

“晚上恐怕有點問題，膠卷的感光度沒有那么高。如果用閃光燈還可以，如果不用閃光燈，顏色恐怕照不出來，最困難的是必須寄到美國去沖印?！?/p>

“沒問題嗎？”

“什么問題？”

“膠卷不會寄丟吧？”

“應(yīng)該不會吧。對了，您要照什么？裸體照？”

“不是，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钡緷闪x雄不再說什么，埋頭整理起文件來。

這天晚上八點左右，下北澤那個叫做“朝日湯”的澡堂里，發(fā)生了一陣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