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93年，我與陳晨結(jié)婚。

喜帖上寫著“陳晨和陳晨的婚禮”，同名同姓的緣分，又成就一段茶余飯后的佳話。

95年，兒子出生。

2000年，我出國進(jìn)修。

2004年，歸國，兒子已經(jīng)會(huì)編關(guān)于他并不熟悉的爸爸的作文。

2010年，我調(diào)任北京。

2012年，興許是擔(dān)心末日，妻子兒子一同搬到北京陪我。

我以為我的人生簡單，但粗寫仍要幾行字，細(xì)寫大概也要幾頁書。人生有了婚姻孩子，為顯得傳承的厚重，自然就豐沛復(fù)雜起來。

而陳暮，我實(shí)在拼湊不出這許多文字。

她一直未嫁。

后來她爸媽也張羅給她介紹過，可她姑姑怕這邊介紹的對象，結(jié)了婚便又成這邊的人，不能送她的終，就借故十二分的挑剔。一來二去，也尋不到合適的。而陳暮自己也不去提做主婚事的話了，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 慢慢就耽擱下來。年過35時(shí)，她干脆不再動(dòng)這個(gè)心思。

陳晨替她姐姐可惜，我卻連可惜的資格都不敢有。

只能啞著，看著，苦著。

年前，她姑姑病了，大夫話語里是要不好，我和陳晨一起趕回了上海。

老人躺在病床上，似乎和被褥混作了一團(tuán)，昏昏的，皺皺的。我們?nèi)チ?，她話也不多?/p>

陳晨跟我說，姑姑心里有事，生怕最后被撂下，便生死都捆住陳暮，總給她點(diǎn)別扭。我不好說什么，可臨走那天，她姑姑卻當(dāng)著陳暮的面說：“還是陳晨有福氣，你爸媽也能得濟(jì)。陳暮是浮萍，連著我也是沒根兒的人?！蔽已垡婈惸耗樕魂嚽喟祝侔崔嗖蛔?，接口道：“您放心，我也給您養(yǎng)老！”

陳暮眼波流離，我猛地想起，這話二十年前仿佛也說過的。

屋里靜了那么一霎，陳晨便圓了場，安撫她姑姑，有姐姐就有我們。她姑姑終于抓住了稻草，心里寬慰，拉著陳暮哭起來，陳暮的眼淚落下，而我已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