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人耳目，風(fēng)離御選擇白日歇息，黃昏開始趕路。

日夜顛倒，煙落不適。幾日來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自送出藏有字條的衣裳去錦繡坊后，她一直惴惴不安。風(fēng)離御此去靈州是為賑災(zāi)，卻不見隨行有銀車。她弄不懂風(fēng)離御，不知是擔心被他發(fā)覺，還是擔心消息錯誤會害了慕容傲。她理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覺心中煩亂不堪。

此時顛簸的馬車中，風(fēng)離御單手撐住額頭，手中正瞧著一本書。時不時望向身邊的煙落，微微一笑。

這幾日他待她格外好，竟令她生出些許愧疚。她將他的路線透露，若是害他完不成皇命，也不知他會受怎樣的處罰。車窗外，風(fēng)聲簌簌響著，似幾重?zé)崂朔磸?fù)焦灼著煙落，讓她的心一時苦楚，一時彷徨，一時隱痛。無奈下，她只得將頭埋在膝間，深深吸氣，努力平復(fù)自己“怦怦”亂跳的心。

風(fēng)離御挑眉，望著她，關(guān)切問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煙落搖搖頭。

車廂內(nèi)掛著一盞小小燈籠，搖晃間燭火忽明忽暗，映得她微紅的臉頰如春日海棠。他看了她片刻，將她摟入懷中，柔聲道：“累的話，靠著我睡會兒。”

她依著他，頭靠在他肩上，他的身上是龍涎香的味道，淡淡的香氣令人心緒寧靜。她閉上雙眼，終抵不住陣陣如海浪襲來的強烈倦意，沉沉睡去。四周很安靜，車廂中僅聞她均勻的呼吸聲。

風(fēng)離御輕輕放下手中書卷，側(cè)目望著她熟睡的容顏。他從沒有瞧著她這么久，她的發(fā)絲膩在他的頸間，癢癢的，像是幾只蟲子在爬著，本來是極難受的，他卻絲毫不想挪動，只一味坐著。她的身上總有股淡淡的清香，不是尋常女子用的香粉，似自她體內(nèi)散出，聞著令人迷醉。她在夢中猶自皺著眉，仿佛有萬千惆悵凝結(jié)。他伸出一手，想替她舒展眉心，卻突然停在那，似害怕吵醒她，終緩緩放下。

荒野的夜晚是深藍色的，極冷，星月近得伸手可及。透過車窗一縷間隙，他定定朝外望去，思緒越飄越遠，目光漸漸凝滯。

連日奔波，馬車愈行愈偏僻。風(fēng)晉皇朝往北是大片的荒涼陰寒之地，地貌多山，種族混居，鎮(zhèn)上、村子里隨處可見穿著馬褲，腰間圍著銅扣腰帶，頭戴裹帽的胡人，房屋裝飾也常有尖頂圓帳鑲嵌其中，街市餐館隨處可見胡人特有的銅盤錫鏡。濃郁的異域風(fēng)情令煙落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