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蒂來敲過一次門,來找陳晚吃飯,門鎖著,又聽不見房內(nèi)的響動。便與安帛走開去。陳晚睡死了,渾然不知她們在門外。
睜眼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起來還是頭重腳輕。陳晚又回到床上癱倒過去一會兒,天有要亮起來的意思了。她起床,在玻璃上哈出一口氣,又用手擦掉,那團白氣就像一團馬蹄糕,她餓得快暈過去,呼吸中殘留著濃重的伏特加的氣味,渾身粘糊糊的。
陳晚進了浴室去淋浴。
水“嘩”地濺到陳晚頭上,打在肩上,濕了脖子和手臂,在胸脯上激彈起細微的水花。所有的毛細孔都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陳晚于是狠狠地寒顫了一下,水比刀劍還要冰涼有力。長發(fā)浸透了水,貼在腦后,沾在凝雪般冰涼的肩上,水順流而下匯成一股,從頭發(fā)末梢流下,滴打在地上,凌晨五點的浴室里,水聲打得劈啪作響,響得空空蕩蕩。陳晚把水溫調(diào)到最熱,將身體每個部分都交給熱水來淋,每個部位都要在這股水流里爭取溫暖。她將頭發(fā)撥到后頭,不擋眼睛,用手濾去臉上的濕氣。眼睛進了水,她定神一陣,閉緊雙眸,任水流在身上沖刷著。她努力地搓洗著,好像洗這個澡,用盡了所有的用心與仔細。洗到下身,陳晚的手猶豫了一下,回憶起在韓默家酒醉后的最后一幕來,卻怎么也憶不起來,只停在他靠過來的那一刻的畫面,一張臉倒是仍舊分明可辨,在腦海中還是記憶深刻,卻忽略了他眼中的內(nèi)容,空洞如下過雪的凌晨街道,找不到任何線索。韓默的嘴唇吻著陳晚,她竟一點也憶不起往后的細節(jié)。
過了兩日,韓默在網(wǎng)路上留了言問安,晚些睡不著,又給陳晚打來電話。
“我想你了?!?/p>
她對韓默是生發(fā)出喜歡的,卻繼而生出百般味道。
她問韓默,那鏟雪車有沒有劃破道路上的冰雪。
韓默猶豫一陣,口中說是。
輪到陳晚長久地沉默。心中撞碎了玻璃,也不知道碎傷了千片萬片,不知如何是好,一份恐慌分作千萬片。仿佛等待一生的劇情已經(jīng)發(fā)生,不能重來。她卻只是安靜,平靜,死寂地握著電話,全身發(fā)燙,燙得冬夜里的雪地要被她的溫度燒出一攤通紅的水,花開在嚴冷的荒地里。
韓默說過幾天到波士頓去看她,掛了電話。
三日后韓默開著車到了波士頓,打電話上樓去:“過五分鐘下來吧,我到了。”
韓默的眼里有光輝似的,眉間也不見了刀刃的鋒利,他們對望著,許久眨一下眼睛。陳晚只覺得連潔白的雪地也要漲紅起來,許久之后,她還想得起韓默認真看她的神態(tài),一幅畫面細到每一個像素都在記憶力清晰呈現(xiàn)。
他牽起晚兒的手,一張溫熱的大手把陳晚的左手團團包圍住,那電流從手上的神經(jīng)通亮了全身的燈芯,一瞬間燒得跳了閘。
那安靜認真的眼神迷人得無以復加。
床上一陣纏綿,韓默要進攻,陳晚突然推開他。
他說一句,來不及了。
陳晚自己說服自己,那天醉酒在紐約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便真的交由自己給他。
忙活了一陣,不行,陳晚害怕,心悸的冰涼一陣陣地掠過,成功的一刻,她終于疼痛得要暈過去。她覺得生命要生生地撕裂開,不顧一切地叫出來,像受了驚的小獸,嘶叫得把整顆心都要吐出身體去。
雪停了,像下著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屏氣凝神。
她去撫摸他的刺青。韓默說喜歡她。她撫著他的刺青,伸出口去要咬。韓默先咬住她的唇,說她像小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