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拍賣會的那一天，所有走進會場的人都眼睛一亮，就連張仲平都以為徐藝請了禮儀小姐。徐藝搖搖頭：“全是公司的員工?！睆堉倨娇粗碇y(tǒng)一服裝，胸前斜挎著綬帶的女職員說：“不錯不錯。”徐藝倒是很謙虛：“馬馬虎虎?！?/p>

張仲平看到徐藝把一場普通的商業(yè)拍賣會搞得風生水起，不得不暗自感慨，他以前在3D拍賣公司工作真是被埋沒了。他瞟了一眼大堂里的掛鐘，離拍賣會開始只有二十來分鐘了，江小璐還沒有來。

不一會兒，望著旋轉(zhuǎn)門的張仲平眼睛忽然一亮：一個女人正被兩個男士簇擁著進來。不是江小璐，是曾真。

曾真伸出手讓徐藝拉了一下，又揚手朝不遠處的波波打了個招呼，然后眼光一顧盼，就看到了一直盯著她的張仲平。她跟徐藝和波波說了句什么，留下兩個男同事去采訪，自己徑直朝張仲平走了過來。

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他說：“你讓我回到了20年前?！痹嬲f：“什么意思？你不會是說，我讓你想到了初戀吧？”張仲平說：“不幸被你言中了。”曾真說：“你膽子真大，這種老掉牙的謊話也敢說?！睆堉倨秸f：“是不是有100個人對你這樣說了？”曾真說：“那又怎么樣？”張仲平說：“其實說這種話的人很蠢，那等于說眼前的這個人是替代品。”曾真說：“知道你還說？”張仲平說：“我就是這樣，明知會傷別人的心，卻不敢撒謊。而且，我的損失很慘重呀，我都忘了跟你拉手?！?/p>

他還是望著她。她也還是望著他。兩個人好像在比賽，看誰先把眼光挪開，好像誰先挪開誰就輸了。

曾真說：“我不想理你?！睆堉倨秸f：“我也不想理你。不過，我們都做不到，是不是？”停了一會兒，曾真問：“沒想到這個社會還有染上香菱之癖的人。怎么樣，最近幾天沒有新作嗎？”

張仲平知道曾真的話是什么意思。從老班長來的那次開始，張仲平便隔三差五地給她發(fā)信息，全是他自己寫的詩，盡管她一次也沒有回復過。

張仲平說：“運氣不好。碰到了一個老奶奶編輯，不理我這個文學中年，弄得我好有挫折感的?！?/p>

曾真笑了：“你肯定是一稿多投?！?/p>

張仲平說：“天地良心?！?/p>

曾真不答話了。她的眼波在盯了他一下之后，跳開了。張仲平不讓它跳開，緊緊地追蹤著，像手里攥了一根繩子似的，讓它在外面溜了一圈，然后又把它牽了回來。

徐藝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張仲平朝曾真擠了一下眼睛，然后朝主席臺走去。他看到了正在登記處辦手續(xù)的江小璐。

輪到張仲平上場了。他的眼光找到了曾真。曾真沒有動，越過人頭，正遠遠地望著他。張仲平邁上拍賣臺的腳步，因此有了不為人察覺的一彈一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