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來在職工浴池里沖澡,溫樸和叢德成不知是有意還是湊巧,總之是落在了大家后面,于是他就跟叢德成近距離交流了一下,問叢德成他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叢德成說,沒什么,就是請大家出來散散心。
溫樸用一根手指頭在他肚皮上旋著說,都光屁眼了,還跟我扯淡,是不?
溫樸可以跟叢德成來素的,也可以跟他來葷的,畢竟溫樸給蘇南當過貼身秘書,在部機關(guān)里晃動的年頭不比叢德成少,過去就算彼此沒在什么大事上相互幫襯過,可弄點兒小來小去的暗示、拐彎抹角的點撥,互通一些帶有保密色彩的信息,核實一些敏感人物背景等小動作還是免不了的。
這些是彼此在部里時的摸摸索索,后來溫樸仕途見亮,離京到東升任新組合的能源總局常務副局長,空手里一下子就有了實權(quán),再回部里走動,叢德成等人不得不另眼相看。溫樸在東升干常務副局長時期,先后給叢德成辦了幾件事,像什么提拔提拔他的親朋好友,關(guān)照一下跟他不是一般關(guān)系的某某工程承包商,把他的一個其貌不揚的大舅哥塞進能源總局駐京辦事處……
叢德成說,你們?nèi)皇瞧灞P上的棋子,下棋的人是那三位部領導。其實不用問你也知道,溫局長,你對搬遷這件事,始終不怎么感興趣,似乎也沒去部里幫水總吆喝吆喝,不像那兩個局長,他倆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自己捆綁到力主安裝公司去他們那里落戶的部領導身上了。
溫樸道,叢老弟,水總的工作,我可是一向支持,你是搬遷臨時工作小組長,這一碗水你可得端平了,不然有些話傳到水總那里,我可是吃不消呀!
叢德成會意一笑道,水總對你不錯,不然干嗎非要把安裝公司整到東升去?
溫樸的嘴貼到他耳邊上說,老弟的意思莫非是說水總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我謀福利?
叢德成嗯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
溫樸至今對安裝公司能否落戶東升一直顧慮重重,幾十億的搬遷資金擱在那兒,確實叫人眼紅,可職工家屬萬把號人的后續(xù)安置工作,細想也不是一件省心的事,尤其是那些戴著烏紗帽的人,別看這會兒一個個都不顯山不露水,上級領導咋說他們咋哼哼,一旦他們已有的切身利益不保,他們可不會發(fā)發(fā)牢騷就完事,伺機鬧起來,這些人的破壞能量,一個人能頂百八十個群眾的威力,撕扯出來的矛盾、怨恨、沖突,堆起來就是一座火山,到時不把你烤化,也得把你烤焦了。
溫樸在這件事上的謹慎,還與他做一把手時間不長有關(guān),能源總局里的一些歷史遺留問題,他眼下還處理不過來呢,再收編萬把號職工家屬,這無疑是眼大肚子小,貪多嚼不爛,自己給自己挖葬身的坑。
總而言之,溫樸認為在自己還沒有全方位主宰能源總局的情況下,多一事就不如少一事,尤其是擺弄人的事??墒窃诖竺嫔希植荒芨偝凑{(diào),甚至在某些場合里,他還得特意顯示一下跟進水總的步伐。水總是專家型領導,每年能源總局的一些項目和工程預算都得過水總這張嘴。曾有京外局長感嘆說,水總的嘴,就是驗鈔機,過你事時不能半道停下來,停下來你就沒好日子過了。所以說溫樸現(xiàn)在的難,是一家之主擔心未來身上肉多肉少的那種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