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個一溜小跑消失在黑暗中。吳鐵錘問歐陽云梅剛才那個女的是誰，歐陽云梅說哪個女的？就喊我的那個？李桂蘭，我們師醫(yī)院孩他娘李桂蘭。

吳鐵錘后來才知道，“孩他娘”是師醫(yī)院的一幫女人給這個實實在在的山東人李桂蘭取的外號，至于為什么叫她“孩他娘”，他一直也沒有搞得很清。

遠近的燈光都很暗淡，吳鐵錘也不能看清歐陽云梅的樣子，覺得還是過去的那個印象，大大咧咧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與他的哥哥歐陽云逸截然不同。

吳鐵錘對歐陽云梅說，你哥歐陽云逸就在前面的悶罐子車廂里，你可以去看看你哥。歐陽云梅說我才不去看他，每次去都挨批評，好像欠他兩百吊錢。她問吳鐵錘部隊是往哪開，是不是回上海然后去臺灣。吳鐵錘沉默了一下，說他也弄不準，都是按著上級的命令，讓去哪就去哪，到時候就知道了。

他們說話的工夫又過來一個女同志，走到歐陽云梅跟前，輕聲輕語地說：“你在這呢歐陽姐，我到處找你?！?/p>

“碰到個熟人，”歐陽云梅立即介紹起來，“吳鐵錘，儂曉得的?！庇謱氰F錘介紹道，“藍曉萍，師文工隊的?！?/p>

“是吳營長啊，儂好?！彼{曉萍依然輕聲輕語。

吳鐵錘跟她打了招呼，心想怪了，黑燈瞎火的，碰到的還都是熟人。他認識這個藍曉萍，還是在江南的時候，有一次歐陽云梅來看他的哥哥歐陽云逸，就帶著這個藍曉萍，他還讓糧秣員吳一六殺了鴨子招待她們。他印象里這是一個文文靜靜的江南女子。

歐陽云梅告訴吳鐵錘，師文工隊解散了，人員都充實到了師醫(yī)院，藍曉萍正好分在她這個治療隊。吳鐵錘心里想看來確實要有大動靜，連師文工隊都解散了。

藍曉萍問吳鐵錘：“你們營都在這個車上嗎？”

“這是我們營的專列?！眳氰F錘回答道，“我們歐陽教導(dǎo)員就在前面的車廂里?！?/p>

歐陽云梅扒著藍曉萍的耳朵說了一句什么悄悄話，藍曉萍要用拳頭打她，歐陽云梅笑著躲開了。

兩個人的舉動讓吳鐵錘感覺出她們之間的秘密，但是他也沒有多想。女人嘛，大概都是這樣。

機炮連曹連長派了孫友壯的機槍班前來幫忙裝車，孫友壯在這里也碰著了熟人，就是師醫(yī)院的李桂蘭，他的沂蒙山老鄉(xiāng)。兩個人都很高興，說沒想到三更半夜的，他們竟在一列悶罐子車上。李桂蘭問孫友壯知不知道往哪走，孫友壯說不知道，保著密呢。李桂蘭說早知道走得這樣急，前幾天應(yīng)該買些煎餅好預(yù)備著路上吃。孫友壯說孔老二家鄉(xiāng)的煎餅不好，沒有沂蒙山的煎餅勁道。李桂蘭說再不好也是山東的煎餅，離開了山東，怕是就再也吃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