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磕了多少個頭,不知重復(fù)了多少遍同樣的內(nèi)容,恨不得盼著鐵家祖先立馬兒從墳?zāi)估锱艹鰜?,塞給她一兩個孩子。她想,享用了她的祭品,等于受了她賄賂就要為她辦事。
半濕半干的柴草“噼啪”燃燒著,裊裊升騰的青煙,在雪白的墳地上空縈繞,散發(fā)出嗆人的氣息。老樹中部兩米高處的那個黑樹洞,被往上升騰的濃煙給彌漫住了。突然,從那個黑森森的被煙熏的樹洞口,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嘯,像貓頭鷹哀鳴,像小狗尖吠,又像狐狼般的嗥叫。那聲音,是那么的怪異和尖利刺耳,聽得使人毛骨悚然。
一心默禱的珊梅渾身一哆嗦,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急忙抬頭張望。
從那黑樹洞口,倏地伸出個什么野獸的頭部來?;蛟S是因為恐懼,或許是眼花,在珊梅的眼里那個獸頭如幻覺般地像個老太太花白頭,旋即又幻化似少女的白嫩嫩瓜子臉,轉(zhuǎn)而又成尖嘴猴腮毛茸茸頭的狗狐類野獸。珊梅完全嚇傻了,軟軟地癱坐在雪地上。
那堆祭火還在燃燒,冒著煙,黑黃色的濃煙繼續(xù)升騰,熏嗆得那只神秘的鬼獸又發(fā)出一串尖吠聲。這是一串勾人魂魄的吠哮,似乎還有一種魅力,還有某種無法抵御的誘惑,盡管你多么恐懼仍不由自主地朝它觀望。于是,珊梅第二次抬起了頭。正好瞅見那個發(fā)出吠哮的鬼物從樹洞飛躍而下,直挺挺站立在她前方幾米遠(yuǎn)處,沖她齜出白白圈牙露出迷人地笑模樣。頓時,嚇得珊梅沒了魂,尤其那邪笑令她心揪成一團,汗毛直豎。她突然聞到了一股奇異的沁人肺腑的氣味,又香又臊的強烈氣味。接著,她的眼前有個白影倏地晃過,那個神秘的鬼或人,狼或狐,剎那間不見了,消失無蹤了。
這時,珊梅的心中漸漸生出一股奇特的從未有過的感覺。暖融融迷糊糊的,像是喝醉了甜酒般的朦朦朧朧微醺醉態(tài)。在她迷瞪朦朧的腦子里,突然映現(xiàn)出已死去多年的婆婆的模樣,婆婆死于一種臟病—下身流血不止,流干了身上的所有血后死掉的。此事對她刺激很大,覺得當(dāng)女人真難。此刻,她又想放開喉嚨大笑一場,于是她就笑了起來。而那笑出的聲音,已不像是她的聲音,而是變成了她死去婆婆的聲音。
于是,鐵家的祖墳地里,傳出一聲聲老鐵子那個已死女人的放浪形骸的狂笑。那笑聲,尖利刺耳,響徹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