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古治安眼睛亮了，驚奇地瞪著老鐵子那張黑瘦而剛毅的臉，接著問，“你說這沙地能改造成可以長莊稼的農(nóng)地？”

“能啊。可得下點(diǎn)笨功夫，墊土墊糞，一塊兒一塊兒拾掇，肯吃得下那苦，又肯下工夫不怕懶才成。你看我這肩頭！”老鐵子露出兩個肩頭，上邊結(jié)著半指厚的硬黑趼子，像是一層黑鐵甲。

“嘖嘖嘖，好樣的，鐵大叔真是個鐵漢子！”古治安旗長佩服地贊嘆，并且興奮地轉(zhuǎn)過身對其他人說道，“你們看看，改造北部沙地的出路就在這里！鐵大叔給我們指出了方向，闖出了一條路！”

就這樣，一個改造沙化區(qū)的新方案，在古治安的腦海里開始形成。把北部村村戶戶都動員起來，進(jìn)軍沙地，進(jìn)軍周圍的沙化區(qū)，一家一戶承包一片沙窩子，以老鐵子窩棚為榜樣，先改造周圍邊兒上的，慢慢一步一步再向外擴(kuò)展，以致達(dá)到圍殲全部。

“到時，對那些敢于承包敢于出窩棚改造沙地的農(nóng)戶，我們就獎勵撥款，對那些懶漢怕吃苦的，必要時也要硬性攤派，強(qiáng)行安排，我們不能再等待！”古治安揮一下手，緊緊握住老鐵子那雙布滿老趼子的手說：“鐵大叔，謝謝你，我代表旗政府謝謝你，你在無意中給我們探索出一套治理沙化的辦法來，我們真得好好謝謝你，還要給你獎勵！”

“這這……我沒干出啥，獎勵我干啥，我這是被逼得沒法兒，村里那點(diǎn)兒地打出的糧食，不夠家人吃的，年年餓肚子，不想點(diǎn)這種笨法兒，活不下去呀……”老鐵子不知所措地支吾著，抽回他那雙手，干搓著，“人要是餓了肚皮，啥招兒都能想，啥都想吃，不知你們餓過肚皮沒有，那個滋味兒可實(shí)在不好受啊……”

“是啊，餓肚皮的滋味我可知道，三年自然災(zāi)害那會兒我也在咱們哈爾沙村，十一二歲，天天吃苞米稈榨出的淀粉，還拉不出大便！哈哈哈……鐵大叔，所以我們要改造沙坨子，向沙漠要糧，解決我們的溫飽問題！”古治安拍著老鐵子的肩膀，充滿信心地說著，“鐵大叔，你這塊兒巴掌大的地，去年打出多少斤糧食？”

“沒有多少……也就二三百斤吧?！崩翔F子留著心眼兒支吾。

“不止吧，你肯定留了一手，不止這些?！惫胖伟蔡私廪r(nóng)民式的小狡猾了，爽朗地笑著揭穿他。

“嘿嘿嘿……實(shí)話告訴你吧旗長大人，我這塊兒地統(tǒng)共打了五百斤苞米，還有一年吃的菜?！?

“哈哈哈，你看你看，我說得沒錯吧，都像你這么干，哈爾沙村，還有北部坨子里的窮村窮戶，全該發(fā)家致富了！走，咱們回旗里趕緊研究一下，要推廣鐵大叔的經(jīng)驗(yàn)，拿出一套切實(shí)可行的方案來！”古治安一邊上車，一邊這樣說。

吉普車在老鐵子指領(lǐng)下，順利繞出迷宮似的茫茫沙坨子，直奔大路而去。古治安他們沒進(jìn)哈爾沙村，一出沙坨子就直奔旗里。

老鐵子騎著馬，佇立在高沙崗上，遠(yuǎn)望著絕塵而去的那輛吉普車，嘴里叨咕說：“老古家這小子，看著還不賴，當(dāng)了旗長沒忘百姓。老古家的祖上積德，家墳上冒青煙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