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許這一切都不再,因?yàn)樗x婚了。
在失去孩子后那么恨他的日子,她不曾提出過離婚;在之后長時間的冷漠里,她沒有提出離婚??涩F(xiàn)在,她要離婚了,她說是成全,見鬼的成全!成全誰?
伊旭杰沉默了良久,心情經(jīng)歷了起伏跌宕,經(jīng)歷了波濤翻涌,終于沉淀,剩下一片空茫。他幽幽地問道:“曉晨,你覺得除了離婚,我們再沒有別的路可走,是不是?難道你沒有一點(diǎn)的留戀?沒有一點(diǎn)的不舍?對這個家,對我們曾經(jīng)的愛,你真的能全部拋下嗎?”
“就算我留戀,就算我不舍,那又怎么樣?你不是早就有選擇了嗎?你不是早已經(jīng)有了退路嗎?現(xiàn)在你對我說這些,到底是覺得我很傻很天真很好騙,還是覺得我根本就是一個橡皮人,沒有感覺,不會因?yàn)楸黄垓_而生氣?”袁曉晨冷笑了。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邊對別的女人溫柔體貼,一邊對她花言巧語要重新開始?袁曉晨在痛心疾首中終于爆發(fā),她呼地坐直身子,與他對視,語氣冷若冰霜,連連冷笑。
伊旭杰錯愕,辯解道:“什么退路?什么選擇?”
袁曉晨不答,只是冷笑。
看她的神色,伊旭杰恍然大悟,說道:“你是說,你在宇豪看到的?”
“哼!”
伊旭杰松了口氣,連身子也放松下來,輕松道,“原來你是為這個,如果我說,那只是我工作中的合作伙伴,要去參加一次集體聚會呢?你信嗎?”
當(dāng)然不信,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動作,那樣的親密,那樣的曖昧,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解釋,怎么能取信于人?何況,什么樣的聚會?同學(xué)聚會?
同事聚會?這樣的聚會,她這個老婆靠邊站,卻帶著一個更年輕的女子出現(xiàn),于情于理,那都是對她的極端輕視與侮辱,袁曉晨把頭別過去。
“我和她只是一般的朋友關(guān)系,或者……嗯,我承認(rèn),是比一般人走得近些。但是,你相信我,我們并沒有什么逾越。至少現(xiàn)在是!”
至少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警告,還是示威?
伊旭杰見她不出聲,伸手扶住她的肩,突然的接觸讓她呆愕。他也有些不自然,也感覺到她的掙扎與抗拒,但并沒有松手,反倒用力將她扳過來,與她對視。
袁曉晨掙不脫,只拿眼光冷冷看他。
伊旭杰看了她良久,突然笑了起來。他松開手,身子略略后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以減少她的逆反和怒氣,用一種輕松的語氣道:“曉晨,你這是在吃醋嗎?”
袁曉晨一怔,繼而冷冷一哼,別過頭。吃醋?見鬼了。
“如果你在吃醋,那說明你對我不是全無感覺的對不對?你對以前的生活也不是全無留戀的對不對?那么,為什么不能給我們一個機(jī)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袁曉晨身子僵硬著,不動也不說話。心里卻波濤翻涌起來,就像在宇豪酒店的走道里,如果不是那個電話,她已經(jīng)像街頭潑婦一樣,沖出去了。
與其說是為了一份自尊,不如說是因?yàn)橐环荽滓狻?/p>
她承認(rèn),她還忘不了曾經(jīng)的甜蜜;可是,她也不能忽視,她一樣沒法忘記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兩個人無愛無恨地過了兩三年,她的心已經(jīng)麻木,可突然之間,一切發(fā)生了改變,也許是因?yàn)橐稽c(diǎn)點(diǎn)醋意,也許是因?yàn)橐稽c(diǎn)點(diǎn)不甘。
如果因?yàn)檫@樣,她便繼續(xù)在這樣一個婚姻的活死人墓里做一個活死人,或者,天真地以為一切可以重來,讓下定的決心動搖,不要說她不答應(yīng),連陸惠和溫嘉璐都會鄙視她。也對不起今天她們放下手頭的事一起來陪她喝酒。
和莊亦銘的晚餐,七點(diǎn)半就結(jié)束了,她不想那么早回來,就約了陸惠溫嘉璐一起去酒吧。當(dāng)中途,她告訴她們她決定離婚時,陸惠比中了五百萬還要興奮,溫嘉璐也為她終于想通、不再借這樣的婚姻來折磨自己而高興。
她這兩年多的孤寂和悲苦,她們?nèi)级慈粲^火,看在眼里,憐在心里。所以,見她終于要把自己解放了,她們立刻像過狂歡節(jié)似的,這樣的時候,哪能不喝酒助興啊!
可是現(xiàn)在,剖析自己的內(nèi)心,發(fā)現(xiàn)還有一點(diǎn)不甘心。但她不能為了這么一點(diǎn)不甘心而改變。
代價太大,她全無信心。
伊旭杰看她有些松動的意思,繼續(xù)道:“曉晨,我們之間是發(fā)生過一些不愉快,可是我們也有那么多甜蜜的日子,既然你對我并不是全無感覺,而我,也并不想和你離婚,為什么我們不試一試呢?我知道你沒有信心,但是,不試一試,怎么知道一切不可能?”
袁曉晨搖頭,“晚了,你也說過,這日子不像日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已經(jīng)厭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