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不理白家的生意,但是依然管理著白家的各種消息渠道。
白家明面上的生意主要就在這北關(guān)城,前年才開始在沿海一帶發(fā)展,但是暗地里的生意以及相關(guān)的各種產(chǎn)業(yè)人脈其實分布極廣,京城以及不少地方城鎮(zhèn)都有他們的人。
一是白丑與夫人木佩蘭退隱江湖之前的底子,另外很重要的一塊,則是從十二年前起因為白茯苓的建議而逐步發(fā)展出的人脈。這些年來,白茯苓買了人,經(jīng)過培訓(xùn)后都會讓他們自行贖身,有些走上了科舉之路,有些通過白家的關(guān)系成為了地方小吏,更多的則成了小生意人,掌柜武師、農(nóng)人工匠又或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大丫鬟一類,基本上什么類型的都有,也有部分人留在白家成為了白家生意的核心人物。
白茯苓聽父親這么說,知道事出有因,問道:“阿爹,是有人要造反嗎?”
白丑笑了笑,道:“年年有人造反,不過今年怕是聲勢會越來越大。如今皇帝日日流連后宮,太子之位懸而未決,大皇子與二皇子忙著在朝中結(jié)黨互斗,搞得烏煙瘴氣。偏巧這幾年天災(zāi)人禍,祁國多處地方糧荒,國庫里能撥出的賑災(zāi)錢糧捉襟見肘,地方官貪腐成風(fēng),導(dǎo)致災(zāi)民得不到救濟(jì),各地已經(jīng)不斷有人造反作亂,只待什么時候成氣候,就真的有戲可看了。”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態(tài)輕松,雖然面有憂色,但完全是一副局外人的口氣。說完,他隨手遞過一疊信紙,白茯苓接過去翻了起來。父女倆一邊拆閱著桌子上的信函,一邊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換著看法意見。
木佩蘭在一旁聽著,不知不覺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忽然停下動作試探著道:“京中來信,說娘親想見見我與苓兒?!?/p>
這話她剛才就想說了,遲疑了這么一陣,終于還是忍不住。
白丑雙手一抖,手上的信掉到了桌子上,怫然變色道:“你……你還跟京中那些人有聯(lián)絡(luò)?”
木佩蘭垂頭道:“那畢竟是我親娘,她也沒什么對不起我的,當(dāng)年的事,她也是無可奈何……”
白丑見妻子這樣,頓時就心軟了,起身走過去拉起她的手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怕那些人又來打你的主意,當(dāng)年他們害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木佩蘭抬頭笑了笑,道:“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地方可以讓他們打主意的?我都這副模樣,這把年紀(jì)了……你當(dāng)我還是當(dāng)年的京師第一美人嗎?”
白丑摟著她的肩頭道:“不管你什么模樣,什么年紀(jì),你永遠(yuǎn)是我心里的第一美人?!?/p>
不看畫面,這話還是挺讓人感動的,但是就算是親生父母,白茯苓也很難違心地抹殺掉與感動場景臺詞背道而馳的驚悚人物形象。她一臉囧相地看著他們,只覺得耳邊雷聲隆隆,眼前烏鴉亂轉(zhuǎn)。
白丑夫婦柔情蜜意了一陣,終于發(fā)現(xiàn)女兒的不妥,兩人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對望一眼,問道:“小時候的事,苓兒還記得嗎?”
白茯苓舒服地歪到娘親身上蹭了蹭,口中懶洋洋道:“三歲以前的不記得,三歲以后的多半記得。”娘親雖然容貌身形比較恐怖,但是身上那股柔柔的暖香她最喜歡了。
這是她的一貫說辭,對于她身上種種不合常理的事情,夫婦倆似乎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所以白茯苓也就懶得去掩飾了。
她記得三歲那年她清醒后首先見到的是娘親,還有廟里的那個老和尚,后來跟著娘親回家,路上撿了陸英,那時家里只有娘親與參叔等幾個人,娘親雖然嘴上不說什么,但是日日坐立不安。過了幾日,父親忽然深夜一身血污地出現(xiàn)在她與娘親的房間里,兩人抱在一起無聲痛哭,他們以為白茯苓睡著了什么都不知道,其實她一直睡不安穩(wěn),父親一進(jìn)門她就醒了,裝睡偷偷把這一幕看在眼里。
自那之后,娘親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除了父親出門“辦事”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京城一個僻靜的小院里,直到幾年后,發(fā)生了某些事才決意離開,一下子遷居到這離京千里的北關(guān)城來重新開始。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的父母有不少事從不曾對她提及,她也有個大秘密藏在心中,恐怕會跟著她進(jìn)棺材,只要大家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就好,何必一定要尋根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