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疑清白
在疼痛的折磨下,白流霜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shí)和回憶。她幾乎以為這些回憶是正在發(fā)生的現(xiàn)實(shí)。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不是早就忘記了嗎?為何還會回憶起來,這么清晰,就像發(fā)生在昨日一般。
為何還要回憶這些?
白流霜甩了甩頭,想要甩去這些回憶,但是少年危急跳崖,少年破水而出,少年冷漠的聲音,少年凄楚的夢話,少年幽寒的雙眸,包括少年雙唇的柔軟和清冷,卻固執(zhí)地在白流霜腦中糾纏著,盤旋著不去。
驀然,少年的臉變成百里寒俊美冷酷的臉,他冰冷無情的話語在耳邊響起,“終其一生,本王都不會愛上你。本王更不會碰你,你只是一個擺設(shè)。縱然是父皇賜婚,若是本王尋到心儀的那位女子,這王妃的位子還是她的……”
是他錯,又不是她錯,為何要這么冷酷無情地對她。只因一招錯,滿盤皆輸,與他是如此,與她又何嘗不是呢?
淚從眸中涌了出來,或許是病痛的折磨,此刻的白流霜格外脆弱。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怕的劇痛和寒意緩緩?fù)巳ィ貞浵?,腦中也漸漸清明起來。
那一次相救,雖然用去了相思淚,令白流霜的寒毒無法根除。雖然今夜,他毫不留情地遺棄了她。但她依然不后悔出手救他,永不后悔。
因?yàn)椋且粋€醫(yī)者。
縱然他無情地對待她,她永遠(yuǎn)也不會告訴他,她便是七年前救他的那位少年。因?yàn)椋人?,是出于醫(yī)者父母心的德行,不求他的回報(bào)。若是他知道了此事,因感恩而報(bào)答她,她反而會覺得自己卑劣。
白流霜倚在床榻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喘息著。
“好點(diǎn)了嗎?”紅藕問道,用手帕擦去了白流霜額上的冷汗和臉頰上的淚水。
“嗯。”有氣無力的回答從白流霜蒼白的唇間逸出,“我渾身無力,讓我歇息一會兒!”
雖然只是微弱的回答,紅藕總算是放了心,知道小姐又熬過了一劫,繃緊的神經(jīng)一松,趴在白流霜身上,放縱地哭了起來。
白流霜輕輕地拍著紅藕的背,無力地說道:“沒事了,紅藕,你放心,我死不了的?!?/p>
“小姐,以前寒毒發(fā)作,你從未流淚,這一次……你竟流淚了。而且,這次發(fā)作的時間比較長,紅藕真怕小姐……”紅藕哽咽著,眸中又盈滿了淚。
白流霜脆弱地笑了笑,輕聲道:“傻丫頭,我是醫(yī)者啊,我的病自己心里清楚,死不了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p>
其實(shí),白流霜心里也沒底,這一次發(fā)作不僅時間長,而且來得很迅猛,發(fā)作前竟毫無預(yù)警。往常發(fā)作前,總會有些預(yù)兆的。她不愿再想下去,輕聲道:“太累了,我要睡一會兒!”說罷,便沉入了夢鄉(xiāng)。
寒毒發(fā)作的疼痛耗盡了白流霜的體力和心力,這一覺白流霜睡得很死,很沉,連個夢也沒有。一覺醒來,天色已經(jīng)亮了,淡淡的曙光透過窗欞射入屋內(nèi),映得室內(nèi)一片朦朦朧朧的光亮。案上紅燭早已熄滅,流了一碟子的燭淚。
剛醒時有些迷糊,看到那大紅的喜字,白流霜才反應(yīng)過來,昨日自己已經(jīng)嫁人了,這里已經(jīng)不是自己在白府的閨房,而是寧王府的新房。經(jīng)歷了一夜折磨,此刻再想起百里寒,她竟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紅藕倚在床榻前的椅子上,坐著睡得正香。這丫頭是不放心她,竟然守了她一夜。白流霜真是恨自己的病痛,總是讓最親的人跟著她擔(dān)驚受怕。她剛要起身,紅藕便被驚醒了,揉了揉眼睛道:“小姐,你醒了,身體可好些了?”
白流霜俏皮地笑了笑,“你看我有事嗎?”
紅藕盯著她看了看,笑道:“除了臉色蒼白些,的確是無事了?!逼鋵?shí)她知道小姐心中苦,昨夜王爺怒氣沖沖地離去,不可能無事。只是,小姐總是把難過留在心里,不愿讓她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