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樣,吃藥控制著?!苯袌蛎碱^緊鎖。
“那她的治療費用……”慶娣問出擔(dān)憂許久的問題。
“沒多少了,所以才急著賺錢。”
正沉默間,包房門被人敲了兩下推開。門口人一頭白發(fā),背著個小姑娘,看見姜尚堯頗為激動的樣子,放了孩子下地就喊“姜哥”。
姜尚堯早站起身,近前兩步,兩人相對而立,一時無言。那人看起來比姜尚堯年紀(jì)還大些,感慨之下,眼眶微紅。
姜尚堯拍拍他后背,“兄弟,進(jìn)來坐。”那人回過神,哄著女兒叫叔叔阿姨。坐定之后,慶娣才知道,原來他就是凌萬強。
她聽姜尚堯提起過減刑的起因。那年他在礦上,一排空煤斗車直沖下井,姜尚堯硬生生拖了兩個蹲在井道邊打瞌睡的人出去,其中一個就是凌萬強。
慶娣向來關(guān)注人情故事,聽得兩人互訴別來光景,知道凌萬強出獄后四處打散工養(yǎng)活女兒,再看他一副潦倒模樣,不禁黯然,連帶著看著他女兒時,眼中多了幾分疼惜。
怕生的小姑娘漸漸放開了,自己動手剝碟子里的花生,又將剝好的放慶娣面前。
凌萬強倍感安慰,“我這閨女可不好帶,平常和人多說幾句就不耐煩?!?/p>
“她本來就擅長和孩子打交道?!苯袌蛉⌒?。
慶娣聽出他語帶調(diào)侃,想斜他一眼,眼神撞擊間,倒是自己先膽怯地避開。一面著惱自己的情緒總是被他拿捏著,一面為他剛才的夸獎竊喜。
“以前讀你的信就知道是好姑娘?!绷枞f強贊道,接著又不勝欷歔,“討老婆可真是一輩子的事,男人下半生好不好過就決定在這一關(guān)?!?/p>
慶娣起先聽頭一句驚愕莫名,繼而尷尬不已。眼睛瞥向姜尚堯,只見他垂目喝茶,杯子遮了半邊臉,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慶娣只能呵呵訕笑兩聲,打定了主意不管他們再說什么她只管裝耳聾。
“二貨呢?”姜尚堯問。
“他比我們早出來兩年也好不到哪兒去,還不是流離浪蕩地混著?前段時間聽他說去原州,這過年了也沒消息?!?/p>
說話間就聽見個公鴨嗓子在門外問小妹:“我弟兄是這間?”也不待服務(wù)員回答,問完就推門,“搞錯了?!闭f著順手將夾在腋下的皮包砸在小妹臉上,“怎么帶路的,你?”
姜尚堯和凌萬強都是里面出來的,見過大風(fēng)浪,這點小事自然不會擱在心上,只是皺皺眉頭而已。卻見另外幾個人堵著通道,一個開口教訓(xùn)說:“怎么說話的,你?有點禮貌沒有?”聽聲音正是黑子。
那人轉(zhuǎn)身就想揮拳頭,“說誰呢?老小子,眼睛長屁眼了?”
黑子泰然自若,連腳也沒移半步。那人揮出的手臂半路被黑子伙伴打橫截住,“喲,徐老三,幾天不見,抖起來了?”
這一番爭執(zhí),隔壁包房里的人都出來了,打頭一個堆了一臉笑,嘴上忙不迭喊“梁隊”,上來就想勾肩搭背套近乎。黑子那伙伴冷冰冰地推開他,指指黑子,說:“市局區(qū)隊在這兒,今天會朋友,你們有點眼色,別見誰都二五八萬的。犯了沖,別怪哥不提醒你們?!彼f一句,就連敲帶打地在徐老三的腦門上拍一記,徐老三哪敢反抗,眾目睽睽下也只好挨著。
區(qū)勝中暗暗皺眉。他離開家鄉(xiāng)幾年,聞山大不一樣,很多新冒起的混子,他以前連聽都沒聽過名號。現(xiàn)在他主管治安管理,雖然有叔叔的拜把子兄弟,他的頂頭上司提點,可初來乍到,任他脾氣再暴躁也得憋著,哄著底下人,摸清楚局勢再說二話。
當(dāng)下他也不理那些諂笑的嘴臉,擺擺手,示意這事就這么算了。站在房門口圍觀的姜尚堯見他官威十足,不覺笑起來。
黑子臉一紅,也不理門口一堆人,走上前想說話,已被姜尚堯搶先一步打趣說:“區(qū)隊大駕光臨,三生有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