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看房子時,他站在陽臺許久??雌饋硎窃谧⒁晿窍陆志?,可她知道他游離在記憶里。他眼神凝于一處時那種冷漠與陰沉似乎于周圍筑起一堵無形的墻,生人勿進。
她不喜歡那一刻的他。
“我不像我?!彼吐曋貜?fù)她的話,笑得微苦,“慶娣我做錯什么讓你不喜歡我了?下午看房子時就見你提不起勁。”
慶娣沒料到他心細如發(fā),居然感覺到她紊亂的思緒。她再次搖頭,想說話卻被叩窗的聲音打斷。
“姜哥……”車窗滑下,外面的人意識到什么,止住問話,“嫂子?!?/p>
姜尚堯說沒事,示意他離開。慶娣的視線跟隨著那人,直到他消失在后面那部車里,才轉(zhuǎn)向姜尚堯,心想他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默不作聲,低頭凝視掌中她的指尖許久。慶娣怔怔注視他的腦袋,幾欲沖動地撫摸他的頭發(fā),將他攬入胸懷。
這兩年雖說不知他除了礦場之外還做了些什么,但是他從不怨天尤人,努力與勤奮是她親眼所見的。即使他奮斗的方向與她以為應(yīng)該走的路出現(xiàn)了偏差,可他終歸是她愛了十多年并且將會繼續(xù)愛下去的人。
不道怨憎苦,無畏行路難。愛他,嫁他,廝守一生,難道不是她期待的?為什么在下午被那道無形的壁壘隔絕于他心靈之外時,她會產(chǎn)生一絲動搖?
“可能是有些不同,可是我保證,有些事是一定不會變的。對你的感情是其中之一。慶娣,不要討厭我?!彼а弁蛩?,眼中一片真摯?!霸俅饝?yīng)我一次,愿意嫁給我?”
那次是在壺口,他從背后擁著她,站在龍洞里一起眺望那似是從天而來的黃河水,然后吻她的頭發(fā),在她耳邊求婚。他當時說的是:“我們過完年結(jié)婚吧,慶娣?!表樌沓烧碌兀t著臉懷著欣喜點頭允諾。這次他以這種惶恐的眼神望著她,祈求她答應(yīng),慶娣不由有些心酸,“我沒說不嫁給你,不結(jié)婚,我只是有些擔心,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你別這么緊張,就當我莫名其妙吧?!?/p>
他目光審慎,然后像是終于認可了她的說辭,釋然地吁一口氣,低聲問:“聽說有什么婚前綜合征,還是大姨媽來了?”接著懊惱起來,“這么快就來了?我們……才幾天?”
言下之意是:我還沒吃兩口就撤席了?!
慶娣無可奈何,只能拿眼瞪他。車進了礦場,直入兩道門,剛停在辦公樓前,就有一條黑影如閃電般躥過來,把牽繩的劉大磊扯了個踉蹌,險些摔階梯上。
慶娣稍推了一下車門,那只傻狗興奮難耐地半直起身,門又被它撞回來,大舌頭狂舔著車窗玻璃。
“喜瘋了?”姜尚堯下車就問劉大磊,“不是說再養(yǎng)幾天?”
劉大磊使勁把福頭拉回去,慶娣這才得以推門出來,福頭一見娘親,更是猛搖尾巴,嗚嗚地低吼。
“那也要人家肯??!這都快一個月了。你們早上才走,獸醫(yī)站就打電話讓我們?nèi)ヮI(lǐng)人……領(lǐng)狗。說它活蹦亂跳的,天天在站里偷雞摸狗,惹得其他的病號精神緊張。人家醫(yī)生說,再不領(lǐng)回來,明天請我們吃紅燜狗肉?!眲⒋罄诒桓n^扯得站不穩(wěn),干脆丟了狗繩,向慶娣訴苦,“嫂子,好歹我也當了一天的保姆,又是洗澡又是喂飯,你也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吧。”
慶娣正蹲著揉福頭腦袋,聞言嫣然一笑,“辛苦了?!?/p>
劉大磊見如此敷衍,悻悻地嘀咕:“挨了一刀成爺了。”
這頭姜尚堯?qū)④囪€匙丟給后面的手下,老凌帶了幾人也迎了上來,“姜哥?!?/p>
姜尚堯見他這個時候還在辦公室,料到是有事,當下攔阻,“等會兒進去說?!蹦抗廪D(zhuǎn)向老凌身邊的嚴關(guān),“事辦好了?”
嚴關(guān)部隊當兵回來后在王霸龍的車隊開了幾年車,姜尚堯看他辦事沉穩(wěn)牢靠,要來礦場當保安隊長。他素來不茍言笑,回姜尚堯問話也只是略一點頭而已。劉大磊想補充兩句,被姜尚堯一個警告的眼神制止,看向慶娣,立刻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