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夏萬沒想到傳說中的奇花冰鏡雪蓮竟然真被她采到了,又有些后怕,埋怨道,“我勸你的話都白說了嗎?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人前仆后繼地因為那朵花而失了性命,你跟我不是最清楚的嗎?”說到此處,又有些好奇,問,“不過,你是怎么做到的?還有那個秋公子,我看他身量瘦長,姿態(tài)挺拔,是練武的好架勢,可不知是什么來歷?”
花飛雪淺淺一笑,說,“先回山上吧。其余的我路上慢慢講給你聽?!?/p>
洛千夏見她執(zhí)意要回去,沒辦法只好順著她,抱怨道,“一定要回去嗎?哎,花飛雪,從小到大都是我聽你的,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好啊?!被w雪回頭朝他嫣然一笑,“——下次吧?!闭f罷秀手一收,掉轉(zhuǎn)韁繩策馬往山上奔去。日光之下,皚皚雪原泛著金光,其后是綿延的山脈,白茫茫地連成一片。訓練有素的家奴無聲地在雪地上行走,留下來一排整齊的腳印。
這時樊素喊了聲停,揭開轎簾,說,“少主,請上轎吧。”
秋公子搖搖頭,說,“不了,我想再走一會兒?!?/p>
樊素生怕少主累著,便拿出水囊,擰開蓋子遞過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說,“少主,方才您示意我偷了那姑娘的腰牌,我看她穿走了咱們的紫貂披風,便說拿這個來換,心想這樣日后也好相見些,您不會怪我吧?”
秋公子看他一眼,說,“你做得很好。”
樊素受了夸,嘿嘿一笑,又面露惋惜之色,說,“不過也可惜了。價值連城的紫貂毛就換了這么塊玉牌?!f起來,少主讓她去連家寨做什么,其間可有深意?”說著仔細一想,說,“我看那姑娘指甲發(fā)青,莫不是中了什么毒吧?”
秋公子的笑容永遠都是溫和淺淡的樣子,揚了揚唇角,聲色極為平常地說,“她中了冥月宮的‘月下香’,若無解藥,七日之內(nèi)必定腸斷而死?!?/p>
樊素一愣,只覺那樣一個美貌無雙的可人兒要是死了當真可惜,說,“???那連家寨可有解藥?少主說是讓她幫忙,實則是想救她性命吧?”頓了頓,又問,“可是少主為什么不直接告訴她呢?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好的?!?/p>
秋公子輕輕嘆了一聲,說,“月下香這種毒,不單能腐蝕人的身體,還能摧毀人的意志。它能喚起人心里最深處的記憶。初期讓中毒者心思脆弱,敏感易哭。接下來毒性侵入五內(nèi),就會思維紊亂,心智崩潰,最終心裂腸斷而死。那位姑娘不簡單,中毒之后仍能保持清醒,只是身體上略顯虛弱,可見是個心志極強的人?!毕肫鹪鹿庀履菑埳n白的,凝神聽他簫聲的如玉容顏,秋公子也微覺惋惜,說,“若是告訴她真相,一旦她意志松懈,心念軟弱,毒性反而會擴散得更快?!?/p>
樊素怔了怔,說,“原來她中了這么厲害的毒。真可憐,自己快死了都不知道……那種毒,天下間可有藥能解嗎?”說到這里他想起什么,眼前一亮,說,“少主給她服了一顆朱砂丹,可救得了她嗎?”
秋公子道,“朱砂丹只能暫時壓制住她體內(nèi)的毒性。不過連家寨寨主擅于解毒,又與我有些交情,如果能如期看到我的錦囊,相信她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了?!?/p>
樊素微微松了口氣,說,“那太好了。那樣一個美若天仙的姑娘,不明不白死了當真可惜?!闭f著滿眼崇拜地看向秋公子,說,“少主您真是……哎,怎么說呢?神通廣大,料事如神!……小的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您了。您給她指了一條活路,卻說是讓她幫您個小忙,她如果夠講義氣真的去了,那就有生路。如果她沒去,或者事先偷看了錦囊,是死是活,便與人無尤了。——這就要看她的為人了。”
雖然面上總是掛著溫雅的笑容,秋公子眼睛最深處的漠然始終如初,說,“我們奉命出來調(diào)查冥月宮,三個月來進展不大。本來我想,如果她是冥月宮的人,知道些有用的消息,我就親自想辦法為她解毒。可惜她不是,救不救她也都無關緊要了?!妓喾?,我能為她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了?!?/p>
樊素從小侍候少主,卻至今也不能完全把握他的性格,有時候仔細深究起來,常常覺得心頭發(fā)涼?,F(xiàn)下只得附和道,“少主說得是呢。——不知段黃旗的白玉腰牌,咱們拿來又有何用?”
秋公子往轎子走去,示意他揭開轎簾,樊素眼明手快,忙妥帖地安頓少主在轎子中坐好。秋公子在柔軟溫暖的轎子座上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在俊朗面孔上籠罩出一圈鴉色的陰影,說,“跟你說了會子話,比走路都累。你真是越來越啰嗦了?!?/p>
聲音一如尋常,淡淡的,溫潤的。卻嚇得樊素脊背直出汗,生怕少主真的生氣了,趕緊退下一步,惶恐道,“小的知錯了。少主您先休息,到地方了我叫您?!闭f完,忙放下轎簾退了下去。
秋公子閉目養(yǎng)神,容顏如玉器一般清冷秀澤,一路上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