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躍起將那短刀接了,眨眼間韓云又?jǐn)亓藬?shù)條蛇,但地上黑壓壓一片,哪里斬得過來。
徐平?jīng)_到我身邊來擋,但他跪了這許久,突然躍起,免不了血脈不順,動作略微凝滯,那些蛇雖然細(xì)小,但行動極快,眨眼就竄了過來,比他迅速數(shù)倍。
我之前來不及站起便被韓云用力撥開,韓云這樣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情急之下出手我怎么抵擋得???當(dāng)場被他掃到帳篷最深的角落里去了,跌得七葷八素不說,衣兜里的東西都滾落出來不少,甘草糖小藥囊小藥瓶翻了一地,這時情急,趴在地上去撿,怎奈兩手都被綁住了,好不容易找到要找的那個藥瓶,只好用牙咬開塞子,藥囊里裝著的白色藥粉撒了一地,自己臉上都蒙上不少,嗆得我一陣咳嗽。
徐平見我被蛇包圍,急得臉都青了,也不顧自己腳邊那些細(xì)蛇,短刀脫手飛出來,先將那條即將要爬上我腳面的蛇釘死在地上,短刀切豆腐般入地三寸,將那蛇的腦袋都切了下來,污血四濺,我被嚇到了,兩腳猛地縮回,身子后仰,半個身子倒在帳篷壁上。
“小玥姑娘!”徐平大叫,韓云也沖了過來,我怕他們兩個情急之下再飛刀子什么,仰面朝天地舉著兩手搖晃,“沒事沒事,我沒事?!?/p>
我一邊說話一邊艱難地爬起來,帳篷里很安靜,徐平與韓云已經(jīng)不再看我了,只呆呆地看著那些突然間僵硬在地面上的細(xì)蛇,滿臉不可思議。
我拿出小帕子抹臉,還要解釋:“我用了治蛇的藥粉,沒事了,它們至少有一炷香不會再動,韓大哥,你找樣結(jié)實(shí)點(diǎn)的器具將它們捉起來吧?!?/p>
韓云看看我,動了動嘴,又看看地上的蛇,終于憋出幾個字來:“什么器具……”一句話沒說完,臉上就像喝醉酒似的紅了。
徐平表情怪異地看著他,問了句:“你臉紅什么?”
韓云沒再說話,腿一彎就坐到了地上。
徐平愣了,伸手要去拉他,我緊張地叫了一聲:“別碰,他被蛇咬了,快把我解開。”
徐平回神,立刻挑斷了我手上的繩子,我站起奔過去仔細(xì)查看,韓云被咬在小腿處,那蛇毒性劇烈,劃開褲管小腿上已腫起一片黑色。我從袋里找出藥丸讓韓云吞了,再就著桌上的燈燭將短刀刀刃烤過,叫了聲徐平按住他,利落下刀在腫起處劃了個十字,四指擠出黑血直到鮮紅血液流出來為止,再撒上藥粉,最后用布條將傷處牢牢包扎了起來,這才松了口氣。
其間徐平要將那些蛇盡數(shù)斬殺,我百忙中出聲阻止:“不要?dú)?,收起來,我要制藥用?!?/p>
徐平點(diǎn)頭,走出去找來一只空皮囊將那些僵硬的細(xì)蛇通通放了進(jìn)去,皮囊口死死扎緊。
我對韓云道:“好了,你暫時躺下吧,千萬別再動彈了,得等藥起作用。”
韓云一直清醒著,這時掙扎著說了句:“不行,這里是將軍帳……”
徐平也開口:“我扶你出去。”說完就要伸手來扶他。
我“啪”地將徐平的手打開去,“將軍帳怎么了?他剛中毒,還讓他露天睡著去?這兒有我剛才撒的藥粉,蛇進(jìn)不來,就讓他在這兒躺著?!?/p>
正說著,有人氣喘吁吁地奔進(jìn)來,一進(jìn)帳就尖叫了一聲:“韓大哥怎么了?”正是之前將我像牽狗一樣牽著的鳳哥。
我眨眨眼,答他:“他中了蛇毒,不過已經(jīng)被我醫(yī)好了,其他人呢?還有人被咬嗎?”
鳳哥已經(jīng)傻了,看著我只呆呆地點(diǎn)了兩下頭,我立刻緊張了,“將軍呢?將軍沒被咬吧?”
鳳哥又搖搖頭,我拉了一把徐平,“讓他留在這兒照顧他吧,我們快去,這蛇毒厲害,遲了治不好,人命要緊。”
徐平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像是第一次見到我這個人那樣,然后點(diǎn)頭,應(yīng)了句:“對,人命要緊!鳳哥兒,麻煩你在這兒看顧一下韓云,別出帳篷,小心有蛇,我?guī)フ覍④??!闭f完拉著我就走。
鳳哥大急,“是監(jiān)軍被咬了,將軍讓我過來叫你們不得擅離的,徐大哥,你別走!”
徐平腳步快,見我跟不上,索性背起我就跑,這時已跑出老遠(yuǎn)去了,就聽鳳哥的聲音弱弱地飄散在風(fēng)里,哪兒還聽得到。
徐平背著我健步如飛,不多時便進(jìn)了樹林,林中燈火通明,兵士們都已經(jīng)醒了,監(jiān)軍帳在一小片空地上,被圍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我們還未靠近,就聽頭頂一聲鷹叫,一只巨大的老鷹如同一片烏云,筆直向我所在處俯沖下來,快到面前猛然收爪落在一塊光滑大石上,然后低頭猛啄。
我已認(rèn)出這就是師父的送信鷹兒,再仔細(xì)去看,原來它爪上還抓著條黑蛇,被它利喙一啄,頓時腦袋開花,死狀奇慘。
大鷹聲勢驚人,眾人免不了將目光投向它,它卻偏過頭來,頗有些自得地瞥了我一眼,神情倨傲,像是在等我歡呼鼓掌。
我就擦汗了,回瞪了它一眼,想說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不牢牢跟著師父以防萬一,居然跑來這兒獨(dú)自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