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伏在地上,發(fā)現(xiàn)我整個人恰好可以鉆到椅子底下,而每排座位也都剛好有幾把椅子沒人坐。我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好玩的游戲:從最后一排匍匐前進,再利用空的椅子當做掩護,就可以在不影響其他人的情況下,逐漸向前排移動。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開始了這場冒險之旅,先是橫向移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一個個醫(yī)生的屁股底下穿過,再向前爬進前一排的空椅子底下,十足像在玩真人版的“青蛙過街[1]”。我越爬越熟練,也順利前進了七排,才發(fā)覺前面沒空位了,便掉頭想往回爬,但只見后排的空位已經(jīng)有人入座,當下進退不得。
老爸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那聲音仿佛來自天上,像是上帝在談論分子生物學。我心一橫,想如果要回到原來的位子,只有從十五位左右醫(yī)生的腳下爬到中央走道,然后再盡量壓低身子溜回座位,才不會被老爸瞧見。倒霉的是,那些醫(yī)生并沒有感受到我想低調行進的用心,絲毫不配合“演出”,反而在我爬經(jīng)他們腳邊時,紛紛站起身子,還發(fā)出惱怒的低語。雖然我人在地上,看不到上面發(fā)生什么事,但我聽到老爸的演講戛然而止,想必他知道事情不對勁兒了。我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不久,演講繼續(xù)進行,我想危機解除了,立刻向前沖刺,眼看只差兩把椅子便可到達走道,我的膝蓋卻不小心撞到一位胡子男的平底鞋。他吹胡子瞪眼地說:“搞什么?。∵@也太不像話了吧!”
老爸的演講再度停了下來。我慢慢從最后一把椅子下爬出,頭轉向講臺,正好看到他瞪著我,眾人目光也落在我身上。
整個演講廳鴉雀無聲,我站起身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回座位,同時目光避開大家不可思議的眼神。我坐回位子。過了一會兒,老爸又開始演講。他漲紅的臉活像一顆怒目橫眉即將狠狠砸來的躲避球,而談論甲狀腺癌的聲調則極像橄欖球教練在修理球員。
老爸很快結束了演講,并草草回答了兩三個問題。觀眾才剛開始鼓掌,他就直接從講臺上跳下,直直朝我走來,無視那些起身要與他攀談或向他致意的醫(yī)生。他抓著我褲子后面的腰帶,把我當成整打啤酒瓶那樣拎起,推開一道道門進入大廳,再走出大樓,一路上就這樣拎著我走到停車處,打開車門,把我扔進前座,坐上駕駛座,深呼吸了幾口,脖子青筋暴現(xiàn),轉向我,咬牙切齒地大吼:“靠,搞什么鬼!我只不過要你安安分分地坐上兩小時,讓我好好把甲狀腺癌講完!”然后他快速駛離停車場,回家的路上不發(fā)一語。
到家后,老爸打開前門,我則默默站在一旁的門墊上,忽然他轉過頭來,平靜地對我說:“聽好,我現(xiàn)在知道了,剛才的場合不適合小孩?,F(xiàn)在我要先進屋子,你就給我待在外面玩。因為呢,我腦袋他媽的快炸開了?!彼P上門,我則站在門外,不知如何是好。此時屋內傳來歇斯底里的嘶吼:“嗷!??!”
過了約一個半小時,他從后門探出頭來,我坐在后院的草坪上。
他說:“想進來的話就進來!記得先洗手再去碰其他東西,演講廳的地板就跟屎一樣臭,虧你還敢在上面像猴子一樣爬來爬去?!?/p>
Hell
地獄,原指來世受苦和懲罰之處。碰到不同語境有不同的意思。例如“go to hell”是一種咒罵,有要人“去死”“滾蛋”之意?!癢hat the hell!”的字面義是一種驚嘆,直譯為“好個鬼!”,但放在句尾,意思常變成“管他的!”,放在句首則變成“搞什么(鬼)!”。
文中“fucking hell”可謂“what the hell”的活用變形,在前頭加上“靠”,整體效果大為升級。
★ 論“發(fā)現(xiàn)我沒被選入少兒棒球明星隊”
“真是他媽的爛透了,那些教練都挑自己的小孩。這種爛家伙的小孩連幫你拿護襠的資格都沒有……什么叫做你沒穿護襠?你是哪里有毛病?。俊?/p>
☆On Finding Out I Didn’t Make the Little League All-Star Team
“This is bullshit. All the coaches just put their kids on the team. That shit bag’s son isn’t worthy of carrying your jock strap.... You don’t wear a jock strap? What the hell is wrong with you, son?”
★ 論“送我上學”
“是你同學的父母嗎?開車不看路的混賬東西!這里可是小學停車場,不是什么曼哈頓市中心?!?/p>
☆On Dropping Me Off at School
“Your friends’ parents drive like assholes. Tell them it’s an elementary school parking lot, not downtown fucking Manhatt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