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 絕對不可小看一塊錢的價值  

“全都給我閉嘴，吃就對了！”

“Let’s just shut the fuck up and eat.”

我父母都出身貧寒。母親小時候住在洛杉磯市郊一個貧窮落后的意大利區(qū)，家里共有六個小孩，我的外公外婆在我母親十五歲左右就雙雙過世，之后，兄弟姐妹便分別由幾個親戚收留；父親則是在肯塔基州的一個農(nóng)場長大的，全家都是佃農(nóng)，他十四歲的時候，我爺爺才把農(nóng)場買了下來。

為了說明他小時候家里有多窮，老爸有次這么跟我說：“我以前只要耳朵痛，我媽就會把尿倒在我耳里來止痛?！?/p>

“但這很怪，爸爸，不太像窮人會做的事?！?/p>

他思考了一下之后，說：“也對，這個例子舉得不太好。”

反正爸媽只要找到機會，就會提醒我們?nèi)值芤Ц！Ｖ灰覀冎苣└笥褵o聊地打發(fā)時間，老爸就會說：“你們一會兒玩滑板，一會兒騎腳踏車，咻來咻去很拽嗎？你自以為是英國女王啊！”

有時我爸媽會擔(dān)心我和我哥命太好，不懂得珍惜每一塊錢的價值或是無法體會為生存奮斗的辛苦。老媽早在念法學(xué)及研究反貧窮法之前，就已投入大量時間到圣迭戈的貧窮社區(qū)當(dāng)志愿者；她幫助過許多領(lǐng)社會福利金的家庭及游民家庭，發(fā)起課后輔導(dǎo)計劃，或協(xié)助這些家庭自立自足，不再需要依靠福利金過活。每次只要我一發(fā)牢騷，她就會拿這些家庭當(dāng)例子。

記得我十歲的時候，她有次在晚餐時問我：“你為什么不吃意大利面？”

我答道：“因為里面有青豆。”

“那你把青豆挑出來呀?！?/p>

我嚷嚷：“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青豆，為什么還放青豆進去？”

老爸本來吃著面，突然抬起頭來對我大吼：“你說什么？兔崽子，講話給我小心點。她可是你媽，在家里的地位可跟你們不一樣。她在這里的話（一只手往他頭上比了比），你就在這里（另一只手往餐桌下比，幾乎快碰到地板了）。如果她決定以后除了青豆之外什么都不煮，你就每天乖乖坐在那里，死也要給我吃下去，吃完還要說‘謝謝，我還要’?！?/p>

我頂回去：“我怎么可能還要？我又不喜歡吃青豆?！?/p>

老爸叫我離開餐桌回房間去，至少我想他的意思是這樣，因為他那時只顧咆哮，滿嘴青豆都還沒咽下。大約一個星期之后，有一天我媽從法學(xué)院圖書館回到家，時間比平時來得晚，一進門就看到我和艾文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我爸則在一旁的躺椅上打盹。她關(guān)掉電視，搖醒我爸，告訴我們她有事情要宣布。

她宣布說：“以后貧苦人家吃什么，我們家就跟著吃什么。”

我悄悄問艾文：“‘貧苦人家’是什么意思？”

他答道：“就是窮人之類的?！比缓髶?dān)心得眉頭都皺在一塊兒，像蜘蛛網(wǎng)一樣。

老媽進一步說明，原來她那天去了一家雜貨店，她當(dāng)志愿者時認識的一些貧困家庭都會拿食物券去那里買東西。她說那里的食物看起來都很糟，但即使再糟，也都還不是要銷毀的過期品。最后她說：“接下來一個星期，全家都要吃我從那家店買回來的食物，也只能花跟他們一樣多的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