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夢很長,也很凌亂。
即使是抱著自己心愛的長鞭入睡,也還是會被那個人的聲音和笑容所影響。
那種涼薄略帶沙啞的嗓音,那種蒼白而顯慘淡的笑臉,她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說笑,還是在笑。
他的嗓音不斷縈繞在耳際,“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只有兩個選擇,代替她當(dāng)本王的王妃,或者淪為逸王府死牢的階下囚?!?/p>
若是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把李家小姐安置在一個更為安全的地方,也許就不會發(fā)生現(xiàn)在的事情,那李家三小姐全身無一處傷痕,竟是活生生被悶死的。
原本,只是借用李家小姐的身份,現(xiàn)在卻反而被這身份給禁錮住了,當(dāng)初若是籌劃在詳細(xì)些,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進(jìn)退無路的局面。
午夜的月光從窗戶的雕花紋中投入零碎的光影,那些光影細(xì)碎地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深淺不一。
她禁不住顫抖肩膀,笑道:“誰說我只有兩條路可走的?”
“喔。”他雙手抱臂斜靠在窗戶旁,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李家小姐并非我所殺,我何以要受你的挾制?”
“李家小姐是誰殺的本王一點(diǎn)興趣也沒有,只不過這個罪名需要人來擔(dān)罷了,你覺得這個人可能是誰呢?”
“那也不應(yīng)該是我?!?/p>
他輕悠地轉(zhuǎn)了個身,肩膀半倚著,一手伸出,窗棱中打進(jìn)的光線落在他手背上,白皙的手背被踱上一層清霜的光,“雖然本王知道也許不是你,但是尚書大人會信嗎?皇帝會信嗎?即便你是神通廣大的一流殺手,難道要一輩子在大內(nèi)暗衛(wèi)和各地捕快的通緝追殺中度完剩下的日子?”
他用了或許,這分明是在威脅。
被通緝的告示她沒少見,只不過每一次的告示都無法準(zhǔn)確地描述出她的信息。
她知道,他已經(jīng)查探過她的底細(xì),至于查出了多少,現(xiàn)在的她還無從知曉。
可她不習(xí)慣被脅迫。
嫣紅的長鞭在袖間蓄勢待發(fā),指尖已觸到飛針的尖銳,“只要我封了你的嘴就不會有人透露出我的消息?!?/p>
這次輪到他笑得輕顫肩頭,悶笑聲攪得周遭的光影一片零落,“好吧,就算你干掉了本王,本王還有很多辦法讓很多人把你的消息放出去。所以……留在本王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留在他身邊?
明明是步步為營的威逼利誘卻不知不覺變成了在為她著想。
這樣的家伙真是太過危險了。
“留在你身邊假扮王妃也總有被戳穿的一天,那和逃亡有何相異?”
他輕笑著朝她走來,踏著散漫的步伐,微攏雙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那一襲水藍(lán)色的錦袍在光影中帶著莫名的壓迫感,壓迫著她一步一步的后退,直至脊背頂?shù)讲恢奈矬w,伸手指著他警告道:“站住?!?/p>
他笑而不語,指尖繞過她的手指,溫暖的指腹觸上了她的臉頰,微微地掐住她的下頜,小聲道:“我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你和李家三小姐挺像的?!眮砘卮蛄苛藥追?,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不,是李家三小姐有幾分你的風(fēng)采?!?/p>
心微微一跳,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垂落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眸,讓人看不清楚他眼睛里深蘊(yùn)的涵義。
啪,清脆的拍打聲,驚碎了呼吸間的安寧。
“靠得太近了?!辈宦浜圹E地卸下他的鉗制,深剜他一眼,可心里卻對自己很是不滿,她不明白為什么一旦對上這個人,她全部的主動都化為了被動。
嘩,不知道是誰的衣袖掀起了一陣勁風(fēng),合上的木頭箱蓋被再次掀開了來,李家小姐蜷曲的身子窩在箱子里,腦袋斜仰著,失色的唇宣告了她生命的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