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就是張仲良，看名字就看得出，張仲良是個有點文化的人民公社社員，老張讀過私塾，也讀過掃盲班。張仲良曾經(jīng)讓知識青年對過幾副對子，其中有一副上聯(lián)是：竹籃提筍父背子。知識青年對不出，老張自己說出下聯(lián)，稻草捆秧母抱兒。

張仲良還給知識青年出過一則算術(shù)題：“三十六只缸，七只船裝，逢單不逢雙。”知識青年想了想，認為無解。知識青年的理由是，七個單數(shù)的和不可能是雙數(shù)。老張聽了表示非常懷疑，你們沒學到吧，有人真的就知道怎么裝。

后來老張決定自己來解決這個問題。他撿了三十六塊碎瓦片，歇盼的時候就拿出來，在地上畫了七只像眼睛一樣的船，嘴里念念有詞，把三十六塊瓦片放來放去。

知識青年跟他說，放個屁，放不出來的。老張不相信這個邪，老張把三十六塊碎瓦片磨得很光滑，老張很有鉆研精神呢。

老張的個子不大，老張的老婆長妹卻長了一張大臉，兩只眼睛彈殺老鼠似的瞪著，有一點滾死爛壯。老張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老張的女兒叫做張桂香，竹窩里的人叫她香妮，這個妮字專門用來稱呼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叫得很軟和、親熱。

香妮聽見阿毛在外面說話，走出門來問道，丁隊長來遣嗎。阿毛問，你爹爹在家嗎？香妮說不在家去剃頭了。阿毛說，不來遣了。

前幾年香妮還是個拖鼻涕小孩子，站在那里看都看不見的。這幾年一晃，已經(jīng)有模有樣，胸門口發(fā)人深省地鼓鼓的，是個女勞力了。黃毛丫頭十八變啊。

香妮梳著兩根小辮拖，辮拖粗粗的，額上一抹劉海。香妮整體長得和她姆媽長妹十分相像，眼睛也是向外鼓鼓的，身坯凹凸有致，但是看不出將來滾死爛壯的趨勢。目前看起來和她姆媽長妹還是不一樣，到處長得很挺拔耐看的，少年無丑婦啊。

香妮已經(jīng)說好了人家，是岱埠街上人，年后就要出嫁，便宜那個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