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按院復命,參論的但是進士官,憑你敘得極貪極酷,公道看來,拿問也還透頭,說到結末,生怕斷絕了貪酷種子,道:‘此一臣者,官箴雖玷,但或念初任,或念年青,尚可望其自新,策其末路,姑照浮躁或不及例降調?!还磶啄旯し?,依舊做起。
倘拚得些銀子央要道挽回,不過對調個地方,全然沒事??曝暤墓僖环植皇牵彤斪鍪??;跉庥鲋鴦e人有勢有力,沒處下手,隨你清廉賢宰,少不得借重他替進士頂缸。有這許多不平處,所以不中進士,再做不得官。俺寧可老儒終身,死去到閻王面前高聲叫屈,還博個來世出頭。豈可屈身小就,終日受人懊惱,吃順氣丸度日!”遂吟詩一首,詩曰:從來資格困朝紳,只重科名不重人。楚士鳳歌誠恐殆,葉公龍好豈求真。若還黃榜終無分,寧可青衿老此身。鐵硯磨穿豪杰事,春秋晚遇說平津?!睗h時有個平津侯,覆姓公孫名弘,五十歲讀《春秋》,六十歲對策第一,做到丞相封侯。鮮于同后來六十一歲登第,人以為詩讖,此是后話。
卻說鮮于同自吟了這八句詩,其志愈銳。怎奈時運不利,看看五十齊頭,“蘇秦還是舊蘇秦”,不能勾改換頭面。再過幾年,連小考都不利了。每到科舉年分,第一個攔場告考的就是他,討了多少人的厭賤。到天順六年,鮮于同五十七歲,鬢發(fā)都蒼然了,兀自擠在后生家隊里,談文講藝,娓娓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