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景毓向東急行了兩百里,在確認(rèn)沒人跟來之后才停下步伐,扶著河邊的樹干大口地喘氣。
假景毓閨名燕四娘,“絕殺”中的百面玲瓏。她燕四娘的易容術(shù)若不敢稱天下第一,便無人敢稱天下第二,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被連景祁看出了破綻,不僅被當(dāng)成猴耍了一路,還差點丟了性命!
不過連景祁不愧是江湖第一人,沒想到武功盡失的他竟也如此厲害。早在他失蹤之前,便有神秘人出十萬兩黃金買他的項上人頭。當(dāng)時忌憚于他的身份與功力,沒有人會傻到去做穩(wěn)賠不賺的買賣,但待到其失蹤歸來武功盡失的消息被證實后,面對這天價的誘惑,幾乎整個武林的殺手都傾巢出動。原以為此事會手到擒來,誰知非但沒能傷他分毫,還差點陷入他的圈套!
想到這里,燕四娘臉色一陣鐵青,一拳恨恨地打在樹干上!
嘩啦啦——
樹身被這巨大的力道一撞,劇烈搖晃起來,翠綠的葉子撲簌而落。
落葉分飛間,一雙錦靴突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
燕四娘全身僵??!目光慢慢朝上掃去,在看到那張讓人過眼難忘的容貌時,嚇得向后踉蹌了幾步,聲音不可遏制地顫抖著:“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
不,不可能!
她用輕功拼命向東跑了三個時辰,近兩百里地!以她的功力,若是被人追蹤,怎能不知?
可這個人,是怎么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
連景祁優(yōu)雅地折下一根枯枝在手上把玩,玉鑄般的面容上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這樣的連景祁和平日里看到的不一樣,若平日里的他是一顆溫潤的玉石,那么今日的他就如同一把沒開封的刀,盡管沒有鋒芒畢露,但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股君臨天下的氣勢。
這個樣子怎會是一個失去功力的人?但若說他的功力沒有失掉,那么他故意隱瞞的用意……
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莫非他假借重傷之名想以自身為餌,引出異己,然后——一網(wǎng)打盡!
好可怕的人!
燕四娘后退了幾步,手指輕顫。若他真的沒有失去功力,那么動起手來,自己連半點活命的勝算都沒有,那么,只有一個辦法——
“你別忘了,千金蠱的母蠱還在我身上?!?/p>
連景祁微微瞇起眼睛。
燕四娘硬著頭皮說下去:“連閣主應(yīng)該清楚,如果我死了,千金蠱便會永遠(yuǎn)留在那個女人的身體里。每個月圓之夜發(fā)作,一次比一次嚴(yán)重,最后她也難逃一死?!?/p>
“我知道?!彼c頭。
“那就放了我,我答應(yīng)你,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定然會解了她的蠱?!?/p>
“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我現(xiàn)在就弄死那只蠱,來個魚死網(wǎng)破!”
無濤的俊顏上卻浮出一抹笑。
“所以——”
他說:“我才不能留你!”
電光火石之間,就見袖袍飛揚,如蝶蹁躚。手里的枯枝好似離弦之箭,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龜裂的樹皮與空氣摩擦,發(fā)出一道尖銳的嘯聲。
“我本不想殺你,只可惜……”
他一貫溫柔的雙眼微微瞇起。
“只可惜,我最恨有人用她來威脅我?!?/p>
在枯枝刺進她心口的那一刻,燕四娘看到連景祁臉上的笑,宛若一灣千年寒潭,平靜無波之下隱藏著深不見底的冷意,沒有一絲溫度。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惜為時已晚。
冷冷地看著她緩緩倒下的身子,連景祁袖袍一揮,一股巨大的力道便硬生生將那具尸體卷入一旁的湖水中。
嘩啦——
水面蕩開層層漣漪,水文散開又層層聚攏,片刻之后,恢復(fù)了明鏡般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