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國師府門口,小路子上前拍了拍門,立刻便有人應(yīng)門了。
“誰???”那人開了門,狐疑地打量了我們兩人,目光從我面上掃了一眼,頓時呆住了?!氨?、陛下……”
我微笑點頭,“聽說國師臥病在床,寡人特來探視?!?/p>
不愧是國師府的下人,看到是寡人親臨也沒嚇得方寸盡失,稍稍定了心神便弓著身子把我們領(lǐng)了進(jìn)去。
“老國師是得了什么病?”我問那小廝道。
“回陛下,國師大人感染了風(fēng)寒,太醫(yī)囑咐要多休息兩日?!蹦侨斯ЧЬ淳创鸬馈?/p>
“我這是微服私訪,你們無需拘謹(jǐn)。國師既然身子不適,就不用出來迎接了,帶我去看看他就是?!?/p>
國師也近七十高齡了,四朝元老,德高望重,將一生都獻(xiàn)給了大陳江山,母親退位前便對我說過,待國師要如祖父一般尊重,祖父病重,我這當(dāng)孫女的自然要來問候一番。
早已有人先去通知了國師,我到的時候國師已和衣起身,方要拜倒,便被我雙手托住。
“國師帶病在身,不必多禮!看座,看座!”
后面小廝機(jī)靈地鋪上軟墊扶國師坐下。
我細(xì)細(xì)看了國師幾眼,心中慨嘆歲月催人老,記憶中,他還吹胡子瞪眼睛罰我抄著四書五經(jīng),誰知一轉(zhuǎn)眼我長大了,他也衰老到這般地步了。或許也有還在病中的原因,但看他面色蒼黃,手也微抖的模樣,只怕也是到了離休的時候了。
就因為他一心為國,從未為自己考量過,這話我才始終說不出口,怕說出口了,反而激怒他。
“陛下日理萬機(jī),來探望老臣,老臣不勝惶恐……”國師激動地說了一句,喘了兩口氣,又問,“陛下,奏章都批完了嗎?”
呃……
我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皣鴰熑静。瑧?yīng)安心休養(yǎng),朝中諸事先放一放,不急不急……”
“不急?”方才還有些渾濁的老眼這時陡然瞪了起來?!氨菹略蹩扇绱苏f!北方春旱未過,南方又有大水,這些事如何能不急?京杭漕運(yùn)修繕費(fèi)用虧空八十萬兩白銀,賑災(zāi)糧草未能及時到位,責(zé)任未究,公款也沒追回,這也不急?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不能時刻輔佐陛下左右,但明德陛下將您托付給老臣,老臣自當(dāng)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如果為了探視老臣而耽誤國家大事,那老臣百死難辭其咎!老臣,老臣……”說著左右張望一下,認(rèn)定了門柱,起身就要撞柱子!
“快攔住!”我嚇得跳了起來,下人急忙圍了上來把他拉回座位上,我哀嘆了口氣,站定了身子走到他跟前,低頭認(rèn)錯?!皣鴰熣f得是,是寡人疏忽了。事有輕重緩急,大事急事寡人自然不敢貽誤。春旱已發(fā)了糧草賑災(zāi),又讓工部派了人去興修水利。南方洪澇也已派了官吏去堪災(zāi)救災(zāi)。漕運(yùn)虧空一案,廷尉府正在審理,糧草暫時改由陸路運(yùn)輸,漕政改革之事,交由內(nèi)閣草擬章程。”
聽我將事情一一解釋一番,國師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陛下勤政愛民,乃百姓之福,大陳之福?!?/p>
“哪里哪里,這也是為君本分?!蔽乙部吞椎刂t虛一下。
國師上下打量我兩眼——本來作為一個臣子,如此打量君上實屬不敬,但他看我那眼神就像看著外孫女,我心頭一暖,也不會多計較什么。
“這一轉(zhuǎn)眼,陛下也已……十八了吧?”國師欣慰地看著我,“如今的陛下,終于可以獨(dú)當(dāng)一面,老臣也能安心去見大陳列祖列宗了。只是在老臣去見列祖列宗之前,還有一個未完心愿,希望陛下成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