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變　身

晚上八點(diǎn)半，市中心的一個小咖啡廳里。

沈小婉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仲思杰，吊燈散發(fā)出的柔和的光線均勻地抹在他的臉上，將那張憂郁的臉龐照得格外清晰。二人是在“琴樂飛揚(yáng)”的海選賽上認(rèn)識的，當(dāng)時他們被分在同一個小組，而那個小組只有他們兩人拿到了通關(guān)卡。沈小婉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與他約會了，但每次都是他先提出來的。通過多次接觸，她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被那張憂郁的臉龐吸引了。但是，她卻害怕去看他的眼睛，每當(dāng)看到那雙略帶憂郁氣質(zhì)的眼睛，就會令她回憶起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沈小婉輕嘆了一口氣，暗自思忖：“七年了，也許我還沒有忘記他。但我必須忘記他，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p>

“為什么嘆氣？”仲思杰一邊將咖啡推了過來，一邊柔聲問。

沈小婉端起咖啡，卻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自己，連忙躲開他的眼神：“哦，沒什么?！?/p>

“是不是覺得挺遺憾的？”

“遺憾？”她愣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yīng)過來了，“你是說今天下午的比賽？”

“是啊。以你的實(shí)力，是應(yīng)該拿冠軍的。”仲思杰一臉真誠的表情，“只是一場晉級賽，我想，你是有意保留實(shí)力吧。”

她將咖啡放回到桌上：“我盡全力了，能獲得季軍我也很滿意?！?/p>

沈小婉的確沒做任何保留，她已經(jīng)竭盡全力了，但如果說有遺憾，那就是今天的狀態(tài)欠佳。自從比賽開始，她就始終無法全身心投入，仿佛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支配著自己。但還算幸運(yùn)，她獲得了分賽區(qū)的季軍，成功晉級了總決賽。

沈小婉端起咖啡舉到桌子中央的上空，微笑著說：“祝賀你，獲得了分賽區(qū)的冠軍?！?/p>

仲思杰憂郁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拿起咖啡杯與她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同祝吧，也預(yù)祝我們都能在接下來的總決賽里取得好成績?！?/p>

沈小婉將杯子舉到嘴邊，輕輕地啜了一口。她緩緩放下杯子，卻忽然想起幾個小時前在電視大廈外看到的那個女孩。她當(dāng)時看得很清楚，那個女孩和仲思杰說了幾句話，然后就哽咽著跑回車?yán)铮咚亳{車離開了。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感，暗自思忖：“那個女孩與仲思杰會是什么關(guān)系呢？”

“你是不是想問，那個女孩是誰？”

沈小婉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他看穿，不由得怔怔地看著他，一時有些語塞。

“她叫麥婭，算是我的發(fā)小吧。”仲思杰的臉頰有些發(fā)熱，他清楚自己和麥婭的關(guān)系不止是發(fā)小那么簡單。他不自然地扭頭看向窗外，夜幕已經(jīng)籠罩了整座城市。

“哦，你們是發(fā)小?！鄙蛐⊥耠m然表情平靜，但心里卻暗暗吁出一口氣，就像是移開了壓在心頭的異物似的。她將滑到臉頰的一縷發(fā)絲別到耳后，略顯興奮地問，“你們小時候一定發(fā)生過很多好玩的事兒吧？”

“是啊?！敝偎冀苻D(zhuǎn)過頭，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但他卻覺得此刻的咖啡特別地苦。他放下杯子，緩緩說，“我們的父輩同在一個公司——博康生物制藥集團(tuán)，麥婭的父親是公司的總裁，而我爸爸也占有一定的股份，相當(dāng)于公司的副總裁。小時候，我們兩家經(jīng)常在一起聚會，大人們在一起研究工作或聊些家常，而我倆則到處玩耍。記得有一次，我倆在花園里遇到了一條小青蛇，我當(dāng)時嚇壞了，但她的膽子卻特別大，還用手拎著那條蛇來嚇我……”

“用手拎著蛇？”沈小婉驚訝地吐了吐舌頭，“那她膽子可真夠大的?！?/p>

“是啊，她膽子的確很大。時間久了，我倆就成了最親密的玩伴。”仲思杰笑著晃晃頭，似乎那段時光給他留下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他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也變得異常沉重：“大概是在讀大學(xué)時，我發(fā)現(xiàn)麥婭好像變了，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陌生得我都不敢和她接近?！?/p>

“她怎么會變成了另一個人呢？”沈小婉的眼睛里掠過一絲恐懼。

仲思杰皺著眉搖了搖頭，憂郁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安的神情。

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忍不住追問道：“具體有哪些變化??？比如容貌或性格方面?！?/p>

“麥婭的容貌沒什么變化，只是比以前成熟了一些。性格嘛，好像脾氣比以前更加暴躁了。”他視線上揚(yáng)，盯著吊燈看了半天，似乎在回憶著什么，“關(guān)鍵不是這些，而是……”

她雙臂放在桌上，身體前傾，聲音也高了八度：“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彼p手用力搓了幾下臉，痛苦地垂下頭，“也許是我的直覺吧，總之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就在這時，仲思杰的手機(jī)忽然響了。

他看了一眼顯示屏上的號碼，是父親打來的。他立刻站起身，一邊向沈小婉示意，一邊走出包間去接電話。

但沒過幾十秒鐘，他又返回了包間。

沈小婉發(fā)現(xiàn)他臉色蒼白，似乎發(fā)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連忙站起身急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仲思杰的臉痛苦地扭曲著，顫抖著聲音說：“麥……麥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