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窘迫只是暫時的?!彼参苛俗约阂痪?,然后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了衛(wèi)生間。
洗漱完畢后,她感覺涼爽了不少,就換上睡衣躺到床上。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情,她感到身心俱疲,但不知為什么,她卻沒有一絲困意。
她望著天花板發(fā)呆,忽然,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斷斷續(xù)續(xù)的琴音,一個模糊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思緒也被推到了七年前。七年前,沈小婉在沈陽市的一所高中讀書,她不僅學習成績優(yōu)秀,而且還是一名音樂特長生。出眾的音樂天賦讓她在學校很有名氣,自嘆不如的音樂老師甚至認為她將來很有可能會成為音樂家。那年五月,她代表學校參加了全市中學生藝術(shù)節(jié)。那屆藝術(shù)節(jié)上,主辦方別出心裁地組織了一場鋼琴演奏比賽,她輕松晉級了十強賽。
在十強賽上,沈小婉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音樂天才。那個外形陽光健康的大男孩,用一曲《月光奏鳴曲》震撼了在場的所有評委和觀眾,同時也征服了她少女的心。
比賽結(jié)束了,他當仁不讓地獲得了冠軍,而沈小婉由于發(fā)揮欠佳,只獲得了第五名。不過,她一點也沒覺得郁悶,因為那個陽光男孩主動來找她搭話。經(jīng)過互相介紹得知,他叫肖坤,是一個少數(shù)民族學校的高中生,與她同齡。
二人并肩坐在觀眾席最后一排的長椅子上。沈小婉開心地看著他,絲毫不掩飾內(nèi)心的敬佩:“你彈得真棒!特別是坐在鋼琴后彈奏時的氣質(zhì),像極了偉大的鋼琴家——貝多芬?!?/p>
“謝謝你能這樣說,但我離那種境界還差很遠呢?!毙だび焉频匦α诵Γ冻鰸嵃椎难例X,“你彈得也很棒,特別對鋼琴的掌控恰如其分。”
“但我還是沒能獲得冠軍呀!”沈小婉自嘲地笑著,“就連個安慰獎也沒拿到?!?/p>
“可能是你今天的狀態(tài)不好吧?!毙だば愿裰彼徽Z道出了關(guān)鍵。
“嗯……”沈小婉低下頭回想著比賽時的情景,她是最后一個出場的,壓力很大,但最關(guān)鍵的是她當時心里很亂,思想完全游離到比賽之外。
“怎么了?還在想比賽的事?”肖坤發(fā)現(xiàn)她低著頭不說話,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就是一場比賽嗎,別氣餒,我們應該有更高的目標?!?/p>
“我沒想比賽的事,我在想……”沈小婉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自己,那雙略帶憂郁的眼睛里仿佛凝聚著某種奇妙的力量。
“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以后的事?!鄙蛐⊥袷冈谙ドw上交握,充滿青春氣息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她移開目光,望向遠處,“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的理想?”肖坤先是怔了一下,隨即鄭重地說,“考取中國最好的音樂大學——京海市音樂學院,然后成為一名音樂家!”
“太好了,這也是我的理想。”沈小婉有些激動地看著他,在心里幻想著美好的大學生活,竟然忘記了他們才剛剛認識。
后來,沈小婉才知道他們的學校離得非常近,只隔了兩個街區(qū)。二人幾乎每天都到兩所學校之間的小公園里散步、聊天。當然,他們聊的最多的還是音樂。如果趕上下雨天不能見面,他們都會感到悵然若失。
“下雨了,我們今天就不見面了,在家練琴吧?!毙だの罩娫?,極不情愿地說道。
電話另一端的沈小婉向窗外看了看,語調(diào)也有些失落:“哎,最近怎么總是下雨呀!”
“這鬼天氣……”肖坤向父親的房間看了看,房間里空蕩蕩的,父親不在。父親原本是國企的職工,后來趕上了下崗“潮流”,現(xiàn)在是一名出租車司機。肖坤忽然想起中午時父親說過今天會很晚才能回家,一個念頭從心里傳到嘴邊:“要不這樣,你來我家吧?!?/p>
“這……”沈小婉有些猶豫,她畢竟還是高中生,怕肖坤父母對他們的關(guān)系起疑,“這能合適嗎?”
“來吧,家里只有我自己?!?/p>
半個小時后,她來到了肖坤家。房子的面積不算大,陳設(shè)也很普通,與一般家庭差不多。
“家里真的沒人嗎?”她小心地四下環(huán)顧著。
肖坤笑著點點頭,接過她手中的雨傘,指了指陳舊的沙發(fā)說:“快坐下來歇一會兒吧?!?/p>
她仍然站在門口,擔心地問:“如果你父母一會兒回來怎么辦?”
“我爸說要很晚才能回家?!毙ださ哪樕细‖F(xiàn)出憂傷的神情,遲疑了半天才繼續(xù)說,“你別擔心了,快坐下休息吧?!?/p>
沈小婉看出他神色有些不對勁,忖度著他剛才說的話,她似乎猜到了答案:“你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