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會溺水身亡,但是沒有,一個華服黑袍的男子單腳輕點漣漪無數(shù)的湖面,以卓然的輕功將在水中掙扎的她救上岸。
她躺在蔥郁的草地上不住地咳了幾下,再用力呼吸空氣,這才緩和了胸口的窒悶。
仰著頭,迎著光,瞧著眼前的救命恩人,緊抿的薄唇,如斧削過的臉頰,深邃幽冷的眸子,身上散發(fā)著沉穩(wěn)高雅的氣息。一時間,她已然忘了說話,睜著一雙炯炯的眼睛呆呆地看著。
“落雪——”
一聲低呼驚醒了她,看著蘇扶柳匆匆朝她跑來。
漸近,她突然停住步伐,側(cè)首望著正蹲在落雪身旁的男子,脫口低呼:“辛王!”
那時她才知道,這個男子是辛王元翊。
那年元翊二十二歲,蘇落雪才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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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
一聲高唱拉回她的思緒,茫然回顧,剎那間猩紅與金光充斥整個視線。
“二拜高堂——”
蘇扶柳如云的青絲高高挽起,朱冠牡丹瓔珞戴在發(fā)髻之上,廣袖對襟翟衣逶迤在地,風姿綽約。
“夫妻對拜——”
辛王轉(zhuǎn)身與鳳冠霞披的蘇扶柳對拜,蘇落雪看著他那血紅的背影,心,痛到極點反在嘴角邊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弧度,無邊的苦澀卻堵在胸口,不論她如何壓抑都無法平靜。
終是在一聲“送入洞房”后,她驀地轉(zhuǎn)身,走出熱鬧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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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漫天疏星凝愁,麝月映長廊,綺窗寒煙掩香風。
蘇落雪用力將眼中的酸澀逼了回去,迎風沐浴溶溶星月,普照天地萬物,將她的影子拉了好長好長。
他不會知道,她曾無數(shù)次在古廟中橫沖直撞,終有一次撞進了他的懷中。他皺著眉,扶住了她,卻后退一步,領(lǐng)著侍衛(wèi)離去,徒留下那黑色的身影。
他不會知道,每年七夕在洛城湖畔,她都會在河燈上寫下一句: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這是她的愿望,也希望他能看見那只由他腳邊緩緩淌過的河燈,能夠轉(zhuǎn)眸,看看對岸的她。
他不會知道,她曾無數(shù)次刻意與他擦肩而過,無數(shù)次追尋有他蹤跡的地方。
做了這么多,為的,只是希望他能記住她。
每日她都盼望自己能夠快點及笄,因為,及笄后就能要求爹就向他提親,就有機會做他的妻子。
可是她錯了,就在她快要及笄那年,蘇后親手促成了姐姐與他的婚事。
又在古廟中,她看著姐姐與他并肩跪在佛前求簽,姐姐滿臉笑意的握著手中的上上簽給大師解簽,而那個黑色身影則負手立在姐姐身旁,儼然是一個守護者。
又是七夕,她捧著河燈來到洛城湖畔,對岸的他身邊多了一個姐姐,他們蹲在河畔,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正放著河燈。
河燈淌過,上面赫然寫著: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一股熱氣涌上心頭,口中默念著那十個字,心如刀絞。
她蹲下身子,將手中的河燈放入水中,任那小小的河燈穿破重重阻礙,悄然淌到對岸。依舊期待,他能看見河燈上的字,即使,他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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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歲那年,蘇后賜婚。
二姐蘇靜蘭在那場譽滿天下的婚禮中,走進鎮(zhèn)遠大將軍的府邸,成為那兒唯一的女主人。
猶記得那一年,父親將蘇后的意思轉(zhuǎn)達給二姐的那一刻,原本明媚的笑顏頃刻間冷卻,母親喚了她幾聲都沒有反應(yīng),似癡了般,呆呆地看著父親。
那時她還不懂,為何二姐的臉上會露出那般表情,直到二姐出嫁那天她才明白,那位鎮(zhèn)遠大將軍的原配妻子于三年前病逝。此次蘇后為了更壯大蘇家的勢力,籠絡(luò)鎮(zhèn)遠將軍,才出此下策,撮合了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