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過比他小了兩歲,卻不得不屈從于他的庇佑,哪怕他完全不需要。
他不相信他看不出來,他為何會去司令部從小小的警衛(wèi)做起,他不是要與他分道揚鑣,他只是不甘于在他身后吃軟飯,也曾想同他一向敬愛的大哥并肩齊驅(qū)。
"你好好休息,過幾天回去看看母親。"一如以往,他仍是把他當(dāng)小孩子一樣安撫道。
樓梯上傳來重重的皮鞋聲。
沙發(fā)邊的人猛地彎腰砸向茶幾上的煙灰缸,碎片嵌進(jìn)肉骨,一雙眼睛憋得通紅。
辛酒里驀地從床上站起來,雖然隔開一個房間,她仍舊聽見那聲爆響,忐忑之余,不暇思索便跑向書房。
門微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窗邊,一直到汽車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垂在身側(cè)的手便微微顫動,鮮血淋漓。
辛酒里微吸了口氣,輕手輕腳地繞過一片狼藉的茶幾,眼看著下方的地毯凝著一攤血跡,終是顧不得許多,輕輕抓過他的手,溫淡道:"先處理傷口要緊。"
回眸間,她猛然一震,便迅速冷靜下來。
那樣的表情,那種血肉徹骨的空白夾雜著頹痛,她也有過。
趙管事派人收拾書房,辛酒里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嘏踔幭湔驹趯m惜在的房里。
棗紅色的地板,同色的木床邊擺著一張?zhí)つ_椅,上頭還扔了一件灰格子馬甲。墻上掛著黑色的意大利時鐘,滿幅的荷蘭油畫艷麗端莊,許是因為花紋繁復(fù)的墻紙,平日里覺得還算空曠的房間一下子變得眼花繚亂了起來。
她斂息閉了閉眼,宮惜在正好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手上的傷口雖然經(jīng)過沖洗,卻仍未止血,他攤開手心看了一眼上回被她劃出的傷痕,不覺柔了唇角,一坐下便懶洋洋地丟了個眼神。
辛酒里弓腰蹲在他腿邊,他坐的筆直,半分不肯挪動,看她杵著不動便拍了拍床邊的位置。
她的手很軟,握著他節(jié)骨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用消了毒的棉紗抵住傷口,只聽他悶悶哼了一聲,她急忙放松力度,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忍一下。"
宮惜在果真沒再哼聲,只是專注地看著她綿密的羽睫,琢磨那對平靜的雙眸下藏著怎樣的故事。
"你怎么會一個人來上海,你的家人呢?"
她收拾著藥箱,小巧的手毫不停頓,將用過的東西一一歸回原位,這才抬了頭,反問道:"你是對我感興趣呢?還是對你宅子里的傭人感興趣?"
宮惜之一愣,根本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回答,臉上淺略的笑意和剛來時戒備的冷漠截然不同,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人,在一個稱得上卑賤的位置肆無忌憚的散發(fā)著不可阻擋的光芒。
他還沒回神,她已經(jīng)保持應(yīng)有的分寸,笑容拿捏到位,"您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他仰倒在床上,突然很想知道宮惜之是不是同他一樣,對于這個相片上的女子,查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