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早午,她從未酣睡到這個時辰,窗戶大開著,薄紗紋絲不動,卻隔了一片驕陽。
房內(nèi)平靜如初,若不是脖子上的痛感,她都懷疑只不過做了一個驚險的夢。她呆滯地坐在床上,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慌亂,仿佛無形中已經(jīng)卷入了她無力應對的漩渦。
然而枕頭下那把小小的銀制手槍,才是真正讓她心驚肉跳的東西,這把手槍異常精致,槍身刻壓著金鳥暗紋,看起來就不是一般人能得手的。
她轉動槍膛,里面有兩顆子彈。
江結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樓之前,她在宮惜在書房里留了一封信,提到要走時,趙管事很是為難,"辛丫頭,你是二少爺親自留下來的,這事趙叔可做不了主啊。"
辛酒里深深鞠了個躬,懇切道:"這段時間內(nèi),我很感謝您和大家對我的照顧。倘若日后有機會,我會親自向二少爺解釋,不過我真的必須離開了,請您諒解我。"
趙管事嘆了口氣,一臉惋惜道:"什么事非走不可呢?你能吃苦,脾性也好,就算在這里長住也不是問題,況且,趙叔看的出來,二少爺對你很不同。"
辛酒里稍怔,亂世安生,難得萍水相逢之人能夠善意的為她著想,冥冥之中添了幾分親近。
看她心意已決,趙管事只好拍拍她的肩膀,憨憨一笑,"丫頭,你素來惜口,這回走了也不知能不能再見,叫我聲趙叔吧,我老頭子也落個寬心。"
辛酒里哽咽,沉沉喊了一聲"趙叔。"
出了宅邸,她獨自走在圍墻之外,回望一眼,嫩葉綠枝全被圍禁在院內(nèi),半面爬山虎蓋滿了墻壁上的裂痕,二樓那扇熟悉的窗子如今緊閉著。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jīng)懷戀。
無論她下一處是龍?zhí)哆€是虎穴,既然做出了選擇,便沒有借口貪戀那片刻的溫存。
"辛……辛小姐!"方諫連滾帶爬從車里出來,方才出了個神,竟然連人家走過自己車邊都不曉得,為啥他的精明能干到了這位辛小姐面前總會自動失靈。
前面的辛酒里回過頭來,看到是他,淺道:"你好。"
方諫快步走了過去,陪著笑臉道:"今兒天氣熱,老板念您身體欠佳,派我過來接您。"
他正欲上前接過她手中的包裹,辛酒里莫名緊張,抓緊了幾分,婉拒道:"我自己拿就好。"
方諫訕訕地收回手,點了點頭,"好好,那您請上車吧。"
她剛剛上車,想到趙管事說的"惜口"一事,細想下,要應付宮家那位老佛爺還真該好好適應適應,隨后朝前面開車的方諫回了一句,"方大哥,你不必太客氣。"
豈料方諫不知怎得接連兩次踩錯了剎車和油門,車子在馬路上亂晃一氣,倒把她嚇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