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知道？男人有了錢，有幾個老實的？你丈夫不嫖不賭，不過是家里有個姨太太，算不得什么。”大太太摟著妹子安慰道：“你別信什么自由、平等、愛情。那都是假的，你那個同學，跟家庭教師私奔了的那個，不是發(fā)現(xiàn)人家在鄉(xiāng)下有老婆，跑了兩年又回來了么?！?/p>

婉芳漲紅了臉低低嗯了一聲，說：“趙淑真是遇人不淑?！?/p>

櫻桃街十二號三樓的窗戶被推開，俞芳蕓露出半邊臉，看見大太太和胡婉芳在鐵門外說話，驚喜的喊道：“大伯娘，太太！我就下來?！闭f著就縮回頭去。

大太太指著那扇窗戶教訓妹子：“那個還是從小沒了娘的，聽說姓顏的一走，她就把人家的屋子鎖起來了。姓顏的回來也找不到她麻煩，你看看人家的心眼。你心里就沒半點成算！”

胡婉芳咬著嘴唇不肯說話。

芳蕓笑著接出來，先請大伯娘安，后挽著婉芳的胳膊說：“我在美國有個長輩托我?guī)Я藘上渚平o他一個在花旗銀行的親戚。我到上海連門都沒有出過，太太得閑帶我去見見那人好不好？”

大太太連忙替胡婉芳答應，：“現(xiàn)在就有空，你們出去散散心，聽說先施公司新來了巴黎的時興衣料，去買幾塊做新衣服去！我?guī)湍銈兇螂娫挼杰囆薪幸惠v出租汽車來?！?/p>

芳蕓放開婉芳，抱著大太太扭來扭去的謝她。大太太笑容可掬的趕她們兩個去換出門衣服，在樓下客廳搖電話替她們訂一輛出租汽車，就走到妹子臥室里，對撲粉補妝的婉芳說：“帶她多走走，晚上再去吃番菜館子，能有多晚回來就有多晚回來。你們樂你們的。不把顏如玉當回事，她在你們面前就神氣不起來了?！?/p>

胡婉芳嗯了一聲，聽差的在樓下喊：“大太太，二太太說三缺一?！贝筇址愿懒怂龓拙?，忙忙的去了。

胡婉芳在客廳等了好一會，芳蕓才披著一件綠斗篷下來，一個聽差替她提著兩只箱子。芳蕓站了一站，笑道：“就這樣去萬一人家不在倒不好，我打個電話罷。”搖到電話局要了花旗銀行，說了好一會才放下聽筒。

她們上了車，芳蕓不放心聽差的把酒放在后蓋廂里，發(fā)愁道：“萬里迢迢帶回來的，打碎了怎么得了，放在座位上罷?！苯新牪罱唤o她，親手塞在車座底下，拿腳壓在上面才叫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