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見

天光大亮，日頭白晃晃的掛在天上，炙熱的空氣讓人汗流浹背，可偏偏回烏茶鎮(zhèn)的二人走不得風(fēng)涼的水路，只有坐火車。

火車轟鳴，在山間林間的車道穿行，譚銘凱和高秋朗坐在座位上，譚銘凱換下一身西裝，穿著毫不起眼的布衣，打眼看去，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年輕人正是烏茶鎮(zhèn)譚家留洋的大少爺。

譚銘凱看看身上的衣服，自己也有幾分稀奇，不禁開起玩笑：“我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服，我媽看見一定嚇一跳?！?/p>

“這樣安全?！?/p>

高秋朗隨意的應(yīng)著，他仍是一身黑色西裝，鼻梁上掛著一副茶色墨鏡，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上，反倒更有種大家少爺?shù)臍馀?，他望了望窗外，又望了望對面有些坐立不安的譚銘凱，問道：“我們再有兩個小時(shí)就應(yīng)該到了，銘凱，快到家了，是不是很有感觸？”

“是啊。”譚銘凱舔了舔唇，決定還是說些什么，“三年前，我義無反顧的去留洋是為了躲開我父親；現(xiàn)在，我還是有點(diǎn)怕看見他?！?/p>

高秋朗怔了怔，為了掩飾，拿起小桌上的瓜子吃，他故作玩笑道：“聽你這么說，不像是在說爹，像在說鐘馗?！?/p>

“是挺像?！弊T銘凱笑了，“從小到大，他是鐘馗，我是小鬼。雖然我是譚家唯一的孩子，可我從來沒有看見我爸對我笑過，從來沒有感受過所謂的父愛，看到的只有冷漠、嚴(yán)厲，還有莫名的憂傷?！?/p>

“憂傷？”

“嗯。”譚銘凱回憶著，“他的這種情緒讓我琢磨了很多年，大概是因?yàn)槲铱偛荒茏屗麧M意吧，真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好孩子應(yīng)該是什么樣……“

譚銘凱透過車窗看著遠(yuǎn)方，卻不知道這番話已經(jīng)讓高秋朗心亂成麻。

“我這次回來，是我媽媽打電報(bào)說，說我父親可能不行了，這樣讓我更怕看見他?！彼麌@口氣，“雖然他不愛我，但我還是很愛他。”

這個讓譚銘凱愛著的父親也同樣是自己的生父，高秋朗一瞬間回憶起葉海山的那句話，這一次，將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到他的親生父親。

譚銘凱哪知這片刻間他心頭轉(zhuǎn)過的種種復(fù)雜，他抬起眼看著高秋朗，問：“你呢？”

“跟你剛好相反，我從小沒有母親，但有一個非常愛我的父親，他把所有能給我的一切都給了我，然后他走了。“高秋朗平靜的敘述著，淡然的語氣中含著哀傷。

“對不起。”譚銘凱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