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后聞言先是一笑,匆匆望了眼窗外,算算時辰不早,便向馮昭儀說道:“哀家坐了這么一會兒有些乏了,你就陪著哀家入內(nèi)殿歪著說會話兒罷!省得逢人便說哀家偏袒?!?/p>
馮昭儀自是起身扶著太后的手往一壁以水晶珠簾間隔的內(nèi)殿走去,一時,又有宮人出來傳話,說太后娘娘因早起疲乏免去各宮請安。
玉妝這才聽明白了,太后一則是想要單獨召見馮昭儀,一則卻是想要借寶地于她。
她不懂太后為何要單獨召見馮昭儀,心里卻明白,從太后召她入偏殿抄經(jīng)那刻一起,她便避不過了。
待在永壽宮這么幾日,她與太后彼此只是心照不宣。
窗外腳步聲紛至沓來,太后既然免了后宮諸人的請安,這個時候,除了她與馮昭儀,便只有宣帝的御駕才如此浩浩蕩蕩,玉妝便早早便跪了下來。
宮人掀起簾架門,宣帝便蹬著避雪的金絲屐走進(jìn)來。
他帶著一身寒意,坐在顧太后適才坐的那把搖椅上,便有御前的宮人上前替他更換了于室內(nèi)走動的掐金挖云厚底棉鞋,見玉妝規(guī)規(guī)矩矩伏在地上,只道:“起來罷!”
玉妝不敢坐,很守禮的站在書案旁。
宣帝見她始終低著頭,靜靜的如一江秋水,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挨得這么近,鮮少有嬪妃不在他的跟前百般討巧的,也不知她是覺著羞怯,還是素來如此。
她難道不知道,這于她這么一個棄妃,是多好的機會。
可她,似乎是渾然不覺,只將目光落在經(jīng)文上,他便也跟著望了過去。厚厚一沓高麗貢紙上,一色皆是清麗的簪花小楷。
卻也是蘭心蕙質(zhì)的一個女子。
他不禁問道:“你在家時,叫什么名兒。”
玉妝道:“回君上,臣妾名喚玉妝?!?/p>
很美的名字,便如同她的形容,美得難以用言語來描畫。盡管宣帝心里這去想,卻礙于顏面不得不淡淡道:“碧玉妝成一樹高?”
玉妝點了點頭,脫口道:“既是碧玉妝成一樹高,也是玉妝旌旆歸來。”
出口引章?lián)?,除了蘭心蕙質(zhì),想必也是美而能文。真沒想到,宋文修這個老賊竟將女兒調(diào)教得這樣好。或許,他是不是可以給她一個機會,猶豫道:“你多大了?”
玉妝只得據(jù)實以告:“臣妾年十八入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