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云陽之外,宣帝將會是最后一個擁有她的男子了。而閱盡春色如宣帝,卻還有的是來日牽盡后宮無數(shù)佳麗。
那一瞬,她忽然感到軟弱。
沉浮于深宮,無依無靠的軟弱。
任她心里再要強,看得再通透,也只不過是想要被人疼著,只不過是想要被人寵著。
太和郡主說的又何曾不是,離了顧云陽她什么也不是。原來與自己最相知的,不是最親最近的人,而是處處算計自己的敵人。
“屋子里頭暖和,把呢羽褪了罷!”
琴香躬著身子替宣帝除去大氅,他只穿著五色簟文的緙絲團袍端坐在春凳上。那春凳與胡床一般高,上頭鋪著以金線描繡的喜花坐褥。
不大不小,正巧能坐得下兩個人。
一想到要臉對著臉,肩并著肩挨著宣帝而坐,玉妝只覺面上如火燒一般燙得熾人。
她只得垂了頭當著宣帝的面解開那領(lǐng)厚厚的大紅羽毛緞斗篷,露出琵琶襟小緊身,淡青的衫子映著那白里透紅的小臉,清新得如同含新粉的嫩竹。
“過來坐?!?/p>
宣帝略挪了挪騰出小小一方位置,分明就是想貼得近挨著玉妝而坐。玉妝忍住羞怯,纖手卻緊緊抓著素色的裙幅往春凳的一端側(cè)身坐了。
“靠近一點?!?/p>
“是?!?/p>
“再靠近一點?!?/p>
“嗯?!?/p>
他是帝,她是妃。
不論是招她伴駕,還是招她侍寢,都天經(jīng)地義,無可厚非。若是換了洛妃,哪里還消他細說吩咐。便是溫柔敦厚如馮昭儀,也曉得知疼著熱地坐了過來。
末了,見她始終不肯上前挨近一些,宣帝只得張開臂彎將她帶入懷抱中,嘆了口氣:“你為何總是如此羞怯呀!”
他竭力使自個兒的聲音保持平靜,可語調(diào)里滿滿都是無奈,就如殿外一望無垠的天空,無邊無際,只有飛雪蕭蕭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