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其昵稱,阿藍總是穿深藍色短大衣搭配同色長褲,襯得他有如豪華貴公子,被冷風吹過的臉上透出淡淡血色,讓來自北方的白皙膚色更為醒目。聽說阿藍擁有與亡父堇三郎同樣的纖瘦身形與謙虛個性,但他父親從年輕時就開始蓄胡須,阿藍至今則仍是一副清爽干凈的少年模樣。
阿藍在高中三年與一名叫做羅娜的同齡少女感情很好,本來他還慶幸升學性向測驗自今年起廢止,兩人能一起準備東京大學的入學考,如今他卻留下札幌的少女,獨自在東京流連于這種場所。不過,阿藍這種心情,亞利夫并非完全不了解。
當初一得知洞爺丸號發(fā)生船難的消息,在大伙從東京趕到之前,阿藍早已與店里的人在七重濱、有川棧橋、中央醫(yī)院與大森公園之間來回奔走,從陸續(xù)打撈上來的尸體中尋找自己的父母與伯父伯母。后來雖然找到父親與伯父渾身是沙的遺體,并送到新川岸邊的靈堂,但母親與伯母的遺體遲遲未能尋獲,只能認為她們與洞爺丸號同在水中安息。隔天早上,阿藍眺望七重濱海域的美麗彩虹,卻覺得腳下的世界仿佛迷失在另一空間。當這名喪失生存意義的少年為了尋找哭泣的場所而走入電影街的暗處時,一名錯身而過的陌生男子的手悄悄接近,在他耳邊以不可思議的溫柔嗓音低喃,讓他從此拋棄現(xiàn)實,進入非現(xiàn)實的世界……
此事暫且不提。這天,阿藍穿了一雙尚屬罕見的狄西蘭爵士黑鞋,立刻吸引住君子的視線。君子也不問阿藍去了哪里,隨即蹲在他腳邊,催促他快脫下,并露出自己鮮艷的襪子,套進他的鞋,與自己的土黃色小牛皮鞋比較??赡芤驗槟挲g與身材類似,那雙鞋合腳得就像他自己的鞋。
戰(zhàn)后男人流行的服裝或言談皆從同志酒吧開始,更何況君子總是站在流行的最尖端,無奈的阿藍只能抓住對方肩膀,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面。幸好這時在里面招呼鄉(xiāng)下客人的媽媽?!镜亻L大的老板——及時蹙眉走出來。
媽媽桑的花名是“蘭鑄”①[1],有如豬頸的脖子上頂著一張長滿疣的臉孔,確實人如其名。他身穿花色華麗的襯衫,走路時擺動的雙手就像在游泳似的。他走近君子低聲說:“那個鄉(xiāng)下人又來了,看樣子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定你了,就看你的啦!”
[1]①金魚的品種之一,這種金魚的體形呈蛋形,無背鰭,短尾,頭部與雙頰的肉瘤發(f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