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箏睨了眼初顯晨光的天際，走下殿階，予陸珉一禮。

“王爺莫跪了，半刻前皇上已是移駕大殿。”

陸珉深埋的頭終于揚了起，強撐而起的平和笑色儼然生了顫意，落寞起身后，他未看她一眼，僵冷著步子旋身邁出幾步，卻聽她聲音幽幽而起——

“移駕前只宣了四王爺七王爺同議要事，恐您此時前去殿內(nèi)，也要回避。”

驀然沉寂，陸珉將一拳隱隱握緊，雖含笑意，聲音寒去幾分：“作何寫下那八個字？！”

“王爺是指江南初選時，要我們隨手落筆送去的字帖？！”顏箏步子一輕，似也有模糊印象，采選之日選以百官才德貌之女，才便以觀字而論。想來陸珉對自己那所謂的一手好字是否認可不得而知，他在意的只是那八字箴言的深意。

陸珉靜等她言下去，目光恍惚飄入她面上，卻見她升起似笑非笑的神色，襯著額頭的血色傷口，尤是凜冽。

隔了許久，她再開口時，笑色一綻而發(fā)：“這樣久了，小人也實在記不得一時起興寫下了哪八個字?！?/p>

皇帝移駕大殿之側(cè)的養(yǎng)心暖閣議政，殿前守衛(wèi)森嚴，未有常內(nèi)監(jiān)前來接應(yīng)，顏箏只得捧著奏章跪在殿前。跪了小半刻，便見有宮人出，細一看，原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華語裳此刻端著香爐步出。

“華宮人，芙軒宮的顏箏前來交遞皇上夜里落在芙軒宮的奏章?！?/p>

華語裳聞聲駐足，打量了她，似有了印象，予身側(cè)宮人轉(zhuǎn)了手中的香爐，親手接來顏箏遞上來的奏章，只瞧見了封頁一片狼藉，隨即笑了笑：“怕又是八王爺胡亂應(yīng)付的奏本，我轉(zhuǎn)由常內(nèi)監(jiān)收著吧，你可退下了。”

顏箏自要轉(zhuǎn)身離去，只身前兩個內(nèi)監(jiān)拖拉著一個奉茶的小丫頭丟了出，一個內(nèi)監(jiān)走在前面掰過那宮女粉嫩的臉蛋，聽憑另位內(nèi)監(jiān)揚了聲“打”，即落下粗繭的大巴掌。宮女起先還能哭出三兩聲，挨到最后只剩嗚嗚咽咽。

顏箏見身側(cè)華語裳不無同情地嘆了口氣，便隨著她一路走出去。身后宮人的嗚咽慘聲越來越遠，顏箏悄然問了聲：“那位小宮人犯了何事？”

“她說了不該說的話。”華語裳一言淡淡傳了身后，步子隨著慢下，猶豫之下又道，“我也是提醒你。怪力亂神一類皇上最忌，切不可隨意言起。哪怕就是你親眼瞧見了,也要裝看不見。”

“看見什么？”顏箏順著她的話繼續(xù)問下去。